第293章
而后有一丝丝的后悔，后悔自己的鲁莽。
只是，她觉得再这么跪下去，她就不是柳亦素了。
以前之所以去大城市，那是因为机会多，而现在来到京城，机会是多了，那都是跪着的机会，还有随时被砍头的机会。
这样的机遇，她突然觉得也可以没有。
原以为来到京城，孩子们的发展也会更好。
可是，如果她的孩子也只能选择跪着如履薄冰般地活着，这京城还必要来吗？
这并不是她委曲求全想要的结果。
这是柳亦素第一次直面当初来京城的初心。
当初她只是想要见识更大的世界，想要更能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孩子们能有更好的教育环境和发展前景。
可如今，她发现，天子脚下才是最深的奴役。
将一个人框住，谈什么发展，谈什么思想。
这里根本不需要有思想的人，而是需要没有脑子的执行者。
彻彻底底将天子指令执行的机器。
视天子为神明，恨不得所有人都虔诚地跪舔他。
如果孩子们在这里培养长大，最大的成绩无非就是天子脚下用得称心些的奴隶。
柳亦素看着如她一样跪在地上的苏元衍，明明如竹般的男子，却只能跪着弯腰。
即使知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依然诚惶诚恐地恳求。
这样的苏元衍有些让她心疼了。
如果他不是生在这个朝代，无论是按他的才华，还是他的容貌都能站在顶峰，让人仰望。
凭实力得到别人的尊重，甚至成为很多人的榜样。
可是，这么优秀的他，却只能这般卑微，更让人悲哀的是，所有人都将这种卑微当作荣幸。
柳亦素伸出手，覆在苏元衍的手背，轻轻地摩挲着。
像是在安抚，像是在心疼。
座位上的赢景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羡慕眼前这对男女互相心悦，只是这种羡慕瞬间转为愤怒。
愤怒于对他的无视，愤怒于他们凭什么......
“朕看苏夫人身子好得很，无论是清晰的头脑还是挺直的身姿，都无不适的样子。
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当然，就如苏大人所说，还需要调查。
但是，就目前而言，苏夫人是最大的嫌疑，押入牢狱待审，也不算委屈了苏夫人吧？”
赢景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俯视着跪地的男女，就像神祗俯视众生。
轻飘飘的话，就像是定了他人的一生。
乔贵妃的嘴角忍不住往两边扬了扬。
不仅除去碍眼的柳亦素，还让许如霜的孩子流掉，一箭双雕。
她甚至连衣襟都没有沾，就除掉了目前让她心烦的人呢。
苏元衍仿佛受了什么重创，挺拔的腰身也蔫了些。
只是那紧紧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挣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感袭击了他全身。
他垂着头，柳亦素被侍卫押走的时候，他甚至未抬头看一眼。
赢景看着柳亦素没有一丝慌张地被押走，看着苏元衍事不关己地跪在那里。
与刚才俩人眼中对彼此的担心形成强烈的对比。
俩人刚才的情感有多炙热，那么现在俩人的感情就有多冷漠。
冷漠得不仅不像一对恩爱的夫妇，甚至不不曾相识。
这种割裂感，让赢景觉着总有些割裂，甚至有些不安。
可这种不安很快就被他压下，这世上，任何人会不安，唯独他不会。
他可是天明所选的天子，怎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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