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母倒是,贤妻可就算不上了。”
陈玉书白了丈夫一眼,埋怨道:“老孙,我工作忙你是知道的……”
邝早辉赶紧打圆场,“陈书记管理德平市这么一大摊子,舍小家顾大家,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孙志傲还想说什么,陈玉书赶紧安慰起来,“行了老孙,你休息吧,我和邝副市长去隔壁说会儿话。”
陈玉书所指的隔壁,就是外间的会客厅。
丁瑶已经提前过去,把待在那里的闲杂人等全都撵了出去。
陈玉书首先坐在沙发里,指了指旁边,“早辉,你坐。”
徐光水以及邝早辉秘书,全都知趣的退出去。
丁瑶给邝早辉倒了一杯水之后,最后一个走的,并随手把门关严。
“陈书记,听说孙主任是出了车祸?”
陈玉书摆了摆手,“是别人追尾撞了他的车,就是受点皮外伤,住院观察几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肇事司机抓到没有?”邝早辉关心问道。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天元处理,我告诉天元,一切都要按照法律条款办,不能因为我是市委书记,就给予任何偏袒和照顾。”
陈玉书摇了摇头,“不谈这事了。早辉,厉市长临走之前,让你负责新城拆迁计划,发现的那块条石,你是怎么看的。”
邝早辉搓了搓手,说道:“陈书记,经文物部门鉴定,条石是近几年的产品,不涉及到文物保护范围。我和田嘉义沟通过了,他们明天就会重新施工。”
“拆迁旧厂房是新城推进计划的组成部分,不能耽搁。正道和华宇的投资陆续到位,合同里有竣工时限的规定。”
“只有尽快拆掉旧厂房,施工方会迅速进入。在拆迁这片区域将要兴建一座大型商场,还要修转盘路,以此把老城和新城连为一体。”
邝早辉兴致勃勃,大谈特谈,脸上泛着油光。
似乎在他眼前,一桩漂亮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一条宽阔的转盘路上,车流滚滚,井然有序。
好一派热闹景象!
只可惜,他幻想的愿景仅仅存在不到五秒钟,就被陈玉书的话音出现而打断。
“早辉同志,厉市长当初和我提到新城推进计划中,并没有占用菜地和旧厂房这一项。”
“当然了,把新城和老城连为一体,加快建设城市的发展,有利于增强我市的城市竞争力,创造宜居的生活环境和投资创业环境。提高城市品位,提升市民文明素质和城市文明水平,增加外来投资和人才吸引力。这些都是好的,我全力支持。”
“不过……”
她的这两个字,让邝早辉心头一沉,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浇灭。
“我们作为领导干部,自然是无神论者。可我们也要为那些商人考虑,考虑他们的关切。”
“那块条石上刻着‘龙凤吉地,祥瑞之兆’,特别是在条石两侧,分别可有一条盘龙和一只凤凰,这可不是简单的现象,是应该引起我们足够重视的事件。”
“田嘉义给我打过电话,谈到他的苦衷,他的犹豫和挣扎。你以市政府的口吻,强烈要求他尽快恢复开工,他不敢违拗,心里却是抵触的。”
“并且,他请来的道士,观察了那块条石后坚决认为,若是改变这里一切,就会严重破坏了德平市的风水,从而引起很多自然灾害。”
“风水学并非封建迷信,是一种学问。涵盖地理、地质、星象、气象、景观、建筑、生态以及人体生命信息学等多种学科。综合而言,是一门很广泛的自然科学。”
“因此,我不认为他是信口雌黄,危言耸听,我们要予以高度重视。”
“早辉同志,厉市长在省里开会,我不便和他打电话商量。这件事就请你联系厉市长,把我的话原原本本转告他。”
“拆迁工程暂时停止,等我们找风水学专家一起商量,研究出一个满意结果,再做打算。”
陈玉书的话说得再直白不过。
叫停旧厂房拆迁,等于说,她不再支持厉元朗有关新城的推进计划。
犹如当头一棒,将邝早辉打得七荤八素,直到走出住院部大楼,他的脑袋还是迷糊的。
徐光水跟上来,并肩走着的时候,提到另一个发现。
“早辉,我刚才和丁秘书聊天时,得知陈书记这几天竟遇到不顺心的麻烦事儿。”
“她女儿在京城读大学。前两天,被人撞到扭伤了脚,这不,孙志傲又出了车祸。家人接二连三出意外,给陈书记打击挺大的。”
“还有这种事?”邝早辉皱紧眉头,联想陈玉书刚才给他讲的那一套有关风水学的话,让他有了别样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八点钟以后,邝早辉才联系到厉元朗。
“厉市长,有件事我要向你反映……”
电话那头的厉元朗一听是陈玉书叫停了拆迁工程,不禁大感意外。
结合邝早辉有关于她家女儿丈夫都出了意外,他非常笃定的认为,陈玉书肯定是被条石给吓住了。
即便她不迷信,可架不住身旁有人说三道四,引诱她往这上面胡思乱想。
尤其邝早辉提到,赵信要求田嘉义请道士看风水,厉元朗感觉到,有人在人为设置障碍,不想让他拆迁旧厂房。
这个人是赵信吗?
其实最大嫌疑人应该是范友成才对。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有人阻止旧厂房拆迁呢?
厉元朗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一支香烟抽完,又续上一支。
思来想去,厉元朗决定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原德平市长王海臣。
其实这次来省里开会,厉元朗就打算见王海臣了。
只不过,由于会期很紧,本来计划等会议结束后再去见他。
现在看来,有必要提前了。
第二天晚上,厉元朗都没去用晚餐,叫上穆广森捧着鲜花去了省医院肿瘤科病房。
王海臣的病情已经确诊,肝癌一期,并作了部分肝切除手术。
此时的王海臣正处在术后恢复阶段,状态良好。
厉元朗看望他,王海臣很是感动。
握手之后,不无感慨道:“厉市长,不瞒你说,你是我住院期间,第一个来看我的德平人。”
“我在德平干了近十年,从副市长一直到市长。我自认为人缘应该不错,没得罪过谁,更没整过谁。可现在看来,即使你没有歪心眼,不针对任何人,你一旦离开领导岗位,下面的人真不搭理你啊。”
“人走茶凉这句话,我是深刻领悟到了。”
“海臣同志,你不要这么想,这对你身体康复不利。”厉元朗劝慰道:“可能大家觉得你刚刚经历过手术,需要静养,不方便前来打搅吧。”
说完这番话,厉元朗也感觉到了毫无说服力。
“呵呵。”王海臣苦笑道:“算了,不来看我也不怪他们。谁都有退下来的那一天,我一个小小的前市长算什么,比我官还大的人,不照样有这种经历吗。”
听他提到这些,厉元朗不由得想起岳父陆临松。
的确是这样,陆临松是多大的官,退休下来,有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说是看文件,写回忆录,实则他在尝试转变过来。
把他自己置身于清净状态,就是逐渐适应新的身份。
这些都是题外话。
就着王海臣刚才那句没整过谁的话题,厉元朗思虑良久才说:“海臣同志,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问吧,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都这样了,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见此,厉元朗终于下定决心,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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