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也在想这个问题,不知道江云屏如今在干什么。去曹公子家乡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令人喜忧参半。曹公子本名曹格,字应物,二十七岁,尚未娶妻。注意,是尚未而不是离异或者丧偶。家中有母亲和十三岁幼弟,族中有大伯和叔父,有薄田,生活略清贫但不至于需要担心营生。曹公子不是个神童,所以二十岁才中了秀才,两年后正要下场却赶上父亲病逝,便在家守孝三年,二十五岁中了举人,祖父又去世了,便守孝一年,今年才进京来赶考。
曾有一定亲女子,可是一来看他迟迟不能考上秀才,便退了婚。后来又差点定下一个女子,却赶上父亲去世,也不了了之,所以至今他仍未成亲,也没有定亲。
可问题是,他家里住着一个表妹,年方二十,自从十七岁到了曹家就不肯出嫁,就等着做曹格的妻子。其母一开始不同意,可是看这个外甥女坚持了这么多年在自己身边伺候,也就默认了,不急着给曹格说亲。
老家的人都知道但凡曹格中了进士,就要回来迎娶表妹的。
这真是个麻烦事,苗氏不由得叹气。
这个表妹什么的,果然是古代人婚姻关系里最不可忽视的一个亲戚啊!
“那曹公子可曾应下表妹的婚事?”苗氏不抱希望的问着。
双喜转述道:“据说开始几年,曹公子还曾给表妹相看对象,还曾想过给同窗介绍自己的表妹。可是那表妹好似闹了一场,大家都知道她钟情于曹公子,这才歇了心思。”
苗氏听了稍微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问道:“那曹公子是拒绝的了?”
双喜也曾细细问过那个打听的管事,此时回答起来也是很痛快:“据说曹公子曾经劝说母亲把表妹送回去,可惜那表妹的家人早就因为她擅自张扬要嫁给曹公子的事情恼了,将她逐出家门。换句话说,那女子已经无家可归。”
苗氏皱眉道:“麻烦呐!”
双喜也是一叹,随即想了想道:“有件事情管事是做为笑话来讲的,可是奴婢总觉得这件事情兴许是个转机。”
“哦,说来听听。”苗氏很感兴趣。
“是这样,这两年曹公子不再提起送表妹回去的事情,但是有件事情却区分的很清楚,说表妹尚未过门,不能让她这样平白伺候母亲,便每月都要按时给表妹子些……工钱!管事的说曹公子有些迂腐,但奴婢觉得不像。”
苗氏愣了,仔细思考之后,慢慢笑了:“也许,这真如你所说的,是个转机。”
“关键是,这个曹公子他是怎么想的。”苗氏喃喃的说道。
双喜也是一皱眉,是啊,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曹公子的想法了,可是这个真的不好打探。
京城之外的承恩寺中,曹格正在厢房中奋笔疾书。
忽然有人叩响了厢房的门,曹格放下毛笔,暗暗叹了口气。换上张有些疲倦木讷的脸,起身打开房间门。
“冯兄!”曹公子一拱手,冲门外的年轻士子一拱手。
来人是冯士子,也是寄居在承恩寺的,只不过他没有单独的厢房,与另外两人合住一间。有一次在寺院的茶楼上与曹公子相识后,得知他一个人住一间厢房,便时不时过来打扰,总是来抱怨三个人一间房子有多么不方便,拐弯抹角的询问是如何得到这间厢房的。曹公子不喜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不停周旋。
“哎呀曹兄,又来叨扰了。”冯公子一张好面皮儿,端的是个翩翩公子,只不过家境贫寒,如今的住处也是厚着脸皮跟同乡蹭的,否则承恩寺哪里有他落脚的地方。
此人凭着厚脸皮倒是活的潇洒,如今他想搬到曹公子的厢房来,便又使出死缠烂打的方式,一有空闲就来找曹公子。
曹格则因为本人住在这里都是受人恩惠,更不便留下他人,也是因为实在不喜这个冯公子。
“冯兄有何事?在下……咳咳……”曹格咳嗽起来。
冯公子迈进厢房的腿又退了出来……
“呃,曹兄何时生病了?”他一脸的惊讶。
“咳咳,不碍事,只是有些伤风,歇几日就好了,冯兄有什么事?”曹格勉强说道。
“呃,没事了,没事了,曹兄好生歇息吧,告辞!”说完迅速离去。
曹格关上门,又咳嗽两声。
随即微微一笑,就知道这个法子管用。
说来也是悲哀,冯公子去年就住在这里了,也曾想同别人蹭住,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后来他的目标生病了,他打着照顾对方的旗号住了进去,没想到对方病好了,他却被传染了。本就是为了省下住宿的银子,没想到却付出了更多药钱,从此后他都会离生病的人远远的。
收起表情,曹格重新坐在书桌前,上面有他尚未写完的家书。
母亲也是识字的,这封书信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提起了表妹来家里的往事,叫他回来的时候记得给表妹也带些小礼物。表妹也是识字的,从自己的第一封家书寄回去开始,她便总会自己写一封信随着母亲的信一同寄来,只不过曹格从未单独给表妹回信过,更没有在信件中提到她。
自己这么明显的抗拒,不知道母亲明白了没有。
想来是不太明白的,不过没关系,母亲素来了解自己,只要自己没有表态,她绝不会替自己答应任何事情!
从前觉得也许届时没有其他选择就听从母亲安排了,可是出来见了世面,更是不喜欢表妹那样不尊父母之命的性子,自己将来是要出仕的,所以家中绝不能有一个随心所欲不知进退的妻子!
江海中回到清河府家中到底睡得香甜,清早起来乔氏已经去前堂理事了。
昨夜夫妻两个说了半宿的话,乔氏想念江同,江海中便把这些日子自己的见闻给她一一的说道。
“同哥儿其实才将将十岁,可是因为已经在外院单住了,竟不怎么肯让人当小孩子看了。你不知道外祖母多么喜欢孩子,可是同哥儿却不肯总是呆在老太太身边,倒是愿意跟着三弟,可是三弟怕耽误了他的学业,就让他跟着四弟。”江海中忍不住笑起来:“你还不知道四弟有多么古板,可把同哥儿给憋坏了,最后四弟拜了木翰林做师傅住到了书院去,他这才解脱了,也不再绷着小脸儿装大人了,拽着五弟跟业哥儿每日去老太太那里玩去了,那里表哥表叔的多,他能一去好几天不回家。”
乔氏听了便淡淡的笑着,慢慢的凝聚了思念,便掉下泪来:“从同哥儿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有离开过妾身这么久……”
江海中搂着乔氏安慰道:“半大小子有什么可想的,他可没像你这般懂得思念。不过到底还是惦记着你,在京城看到新鲜东西还想着给你买些回来逗你开心。”
乔氏破涕而笑,问:“爷怎么没给妾身带回来?”
江海中闷闷的说:“那小子说了,想讨好母亲父亲自己去买,这是儿子的心意。”
乔氏便吃吃的笑了。
江海中心中一热,便摩挲着乔氏的脊背道:“别想儿子了,想想为夫吧。”
乔氏便红了脸,往被子里钻了钻。
今日没什么要紧事,江海中也不急着起来,他双手垫在脑后躺着,想着自从母亲进京后发生的种种事件,先是自己房里出了想爬床的丫头,又是三姨娘对二妹妹的控制,然后是母亲被封,三姨娘下毒……商场动荡、二妹三妹的亲事起起落落,稚芳园宴会,针对三弟的阴谋……最后母亲设计成全了二妹妹的婚事,云雁那里又出了事,好容易化险为夷,得了圣上恩宠封为县主,又出了俞姨娘的事情,最后四弟拜师帝师留在京城求学。
为什么母亲进京短短半年时间,江家诸事如此大起大落,真是让人看不懂。
不知怎么的,江海中觉得母亲还是早些回来的好,京城……怕是与江家八字不合!
外面渐渐有了声音,江海中觉得也该起来了,就翻身坐起来,掀开床帐子,自然有丫环过来服侍。洗漱完毕后,兴许是有人通知了乔氏,她匆匆赶回来跟江海中一道吃了早饭,替他换上外出服送出门去,便又回了前厅理事。
杨妈妈悄然附在乔氏耳边询问:“雨柔丫头那里铺垫的差不多了,奶奶准备什么时候跟大爷说?”
乔氏脸上略一犹豫,想着江海中对自己的专情,有些忐忑,最终想了想道:“妈妈且去试探那雨柔品性一番,会不会抬了妾就有了其他念想……之后再决定吧。”
杨妈妈顿时感到责任重大,她忠心耿耿的伺候着乔氏,即便是再为难的事情也没想过退缩,她便道:“奶奶放心,奴婢定会问出她的真话来。”
所以,留香又一次带着任务去了雨柔的房间。
她细细的打量着这三间房,进门是中堂,照例是条案前面放着方桌和两张太师椅,两侧花架子上搁着美人瓶,东间临窗是个大炕,炕上靠墙搁着两个柜子,中间一个小炕桌,靠近木橱这头是个矮柜,地上放着两个脚凳。北墙放了张供桌,上面供奉着观音像,案子上放着香炉和经书、木鱼等物,下面一个蒲团。东墙一张翘头柜一个小书架。西面则是卧室,一张架子床上挂着水蓝色帐子和柔黄色的纱帐,北面是大衣柜和衣架、脸盆架子等物,南面靠窗搁着一张罗汉床,角落里是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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