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江宅,苗氏正在桌前摊开了几幅图纸,江驰中手舞足蹈的在那里比划,楚颜不时的补充一句,苗氏边听边点头,有时候还会发问。
江驰中本打算从宫里出来直接启程的,也跟大哥二哥说好了一起走,晚上到津玉府歇两日,再跟江海中夫妇一道回清河府。
两家都说好了,这次慢慢回去,游山玩水,入冬前回到清河府就行。不过听说鸿禧回来了,便推迟行程,决定相聚一次再启程。
他入府的方式太奇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世人都道禧郡王伉俪情深,令人艳羡,只有禧郡王府的侍卫长颇为唏嘘…
鸿禧跟媳妇准时腻歪了一会儿才喊丫头准备热水,整夜奔波风尘仆仆的。
两人洗漱过后换了衣服江云雁亲自抱了孩子便乘坐马车去了江宅。
而离开前已经吩咐了重新找个乳母。
幸好江云灵还没给孩子断奶,所以能帮忙给喂喂孩子,她的孩子已经大了,吃辅食也可以的。苗氏让人给准备了新鲜的羊奶,滚了,仔细的过滤后,兑了一点点糖进去,小伙子吃的吸溜吸溜的。
鸿禧被几个大舅哥给留在外院,轮番给他讲述江云雁的不易,想起那日的凶险,兄弟几个都不由得落泪了,这让鸿禧更深一层的体会到那日的凶险,脸色发白,如鲠在喉!
他连忙保证今后再不会离开江云雁,几个兄长才抹了把脸,收了眼泪。
这才问了鸿禧西关的局势,他这将近一年的经历,也挺关心他有没有受伤。鸿禧也挺感动的,说自己基本没有身先士卒的机会,受伤几率不大,只是经过几次刺杀,不过都是有惊无险。
但说着说着就转变了重点,旁敲侧击的问他在边关这一年近身照顾的是什么人。开始鸿禧还以为他们关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人是否可靠,可自己都赌咒发誓他们没有问题了,这几个舅兄内弟还没个完…
蓦然间一丝了悟升上心头…
“几位舅兄可是怕我在前线收人了?放心,鸿禧此生只有一个云雁,绝不会再有旁的女人!”
江海中尴尬的笑了笑:“呵呵,说来惭愧,同为男人,我们都有妾室却想着不让你有妾室其实很难开口…只不过你与云雁太过艰难,云雁也是个决烈的性子,这不是怕你们会产生隔阂么!”
“大舅兄放心,即便是逢场作戏也不会跟任何其他女人有牵扯!”
“那就好那就好…”
江行中见江海中很不好意思,便开口问道“西关战事这次后能消停多久。”
鸿禧露出一个难掩的笑容:“经此一役,西关至少能保十年以上的平静!”
江家兄弟听了以后便高兴起来,他们早就划分好了商路,就等战事结束就要大展拳脚,听到至少会有十年的平安期,顿时心安了不少。
中午吃了饭,大家互相道别,江海中等就启程了。
江家一下子又冷清起来,只剩下江行中两口子和江流中偶尔回来一趟。江云灵倒是很想回来,可是最近也在帮忙止梅,毕竟江云屏走了之后,止梅一个人实在太累。
张熙正跟着白帝师下乡去了,苗氏是这么形容的,因为他们据说要走遍大展国所有的田间地头,也就是去调研了,估计一两年内回不来,江云灵也在照顾孩子之余帮助一下止梅,毕竟她的宅子距离店铺很近。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战争就要结束了,雍亲王却病倒了!
这个消息传开了,京城上空顿时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霾。
圣上焦急万分,让太医院每日轮流来雍亲王府守着。可太医院从院正到太医都不敢确诊,只是说雍亲王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云云,圣上气的踹了院正一脚。
苗氏自认为跟雍亲王有些交情,便带了些珍贵药材,请古神医一道去探病。
古神医一出手,就知道雍亲王乃是旧疾复发,的确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是终日大补也不是办法,提出针灸的法子治疗,太医院太医们群起而攻之,说针灸乃是险着,雍亲王何等尊贵岂可冒险…
苗氏直接问了雍亲王本人,雍亲王病恹恹的,但说话还是很有力:“黄土都埋到脖子底下了,尊贵个屁!”
让古神医大胆尝试,即便死了也绝不追究,还让把这话传给圣上。
古神医一耸肩,也是不顾各人的神色,开始吩咐准备艾灸和针灸的药材工具,也就在雍亲王府住下了。
苗氏担忧古神医心思单纯,怕他不知不觉吃了暗亏,特意去皇宫跟圣上要了几个人贴身保护他。
圣上皱眉道:“你还挺护着他!”
“他是神医!你整个太医院都比不上,那是人才!我不护着他难道指望太医院的人折服?”
圣上无言以对,太医院各个院正和太医都是各自为政,互相猜忌,敝帚自珍,若是整个太医院都医治不了的雍亲王被古神医给治好了,太医院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难保有人会使坏,一代神医若是毁在了阴谋诡计上,苗氏估计不会原谅让古神医出面的自己!
“你倒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跟朕反而生疏的很!”圣上很不高兴。
“错了!正因为太信任你,没把你当外人,才敢明着怀疑你的人,跟你要人!”
圣上一听,反应了一会儿,觉得是这个道理,又扬起了嘴角。
古神医在雍亲王府住了一个多月才回到江家,不过总算是能够确保这个冬天雍亲王能够安然度过了。
朝廷上下都松了口气。
鸿禧自然早早进宫复命,也感谢了圣上的维护,圣上心道只要你领情就好。
太子从年底开始再也不用去东山书院了,圣上已经开始着手培养他的帝王气质。
木翰林的传人依然没有着落,不过最近他总去江宅,陆白芷每天白天都在那里,师徒两个说说话。
江驰中带着楚颜跟着江海中两口子一路游山玩水,总算在冬至那日赶到了清河府。
江老太爷和江老太太两个人对楚颜那是喜欢极了!尤其是江老太太那是拉着楚颜的手又哭又笑,说终于等到心爱的孙子成亲了。
又去二房请安,江家热热闹闹了好几日,江驰中才腾出时间带着楚颜游览清河府。
不过因为已经入冬,实在没有多少漂亮景色可以欣赏,好在两个人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枯枝烂叶也看得出些趣味来。
江云雀也终于有了能说话的人,开朗的性格半点没变。
江云屏也从清河县赶回来,两厢处了几日,她又回了。
也许是因为清河县是发家的地方,江云屏总爱住在那里。止兰的婚期也不远了,她最近倒是经常回来指导止兰绣嫁妆。
张广来了几次,也去了清河县几次,说是商量止兰的嫁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想要江云屏再回张家。他说那个女人始终只是平妻,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抬为正妻,想江云屏回去继续做张家正妻,
江云屏早已心如止水,面对张广的殷勤也只是付之一笑。
张广总觉得很有希望,但次次碰壁,终于有一次借着酒劲儿不再试探,直接了当的恳求江云屏跟他回家。江云屏一脚踹来了他,冷冷道:“借酒装疯不是君子所为,别在不可能的事情上头动心思了。”
张广恼羞成怒:“你不就心里还想着人家曹探花呢么!人家都嫌弃你了你还巴着人家忘不掉!你贱不贱!”
江云屏仰着脖子,不让泪水掉下来,自从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有了心理准备会听到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这些年在家人的保护下,当真没听到过…
原来不是没有,只是都被隔绝在自己生活之外了。
“我贱或不贱不是你说了算的!但如果我选择跟你复婚,那我才真是贱!”江云雁忍着如被刀绞的内心说了这句话,才转身离去。
张广呆立半晌,蓦然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不是想伤害江云屏的,他是真的想把她追回来的,可是一贯高高在上习惯了,已经不能平等的尊重的跟江云屏谈话了。尤其是一再被拒绝,明知道对方心里深藏着一个自己都不敢仰望的存在,那种妒忌侵蚀着他,让他丧失了理智。
也埋葬了最后一丝和好的可能。
张广落寞的走了,江云屏又能好到哪里去!
对曹格的爱意在压抑了这么久之后,蓦然爆发了!
她先前做了多少心里建设,给自己多少心里暗示都统统无效!此刻她模糊的泪眼中,只有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他的学识他的绅士,他的温和他的笑容,和他并肩走过的路,跟他一同吃过饭的桌子…
整个清河县都是她这辈子最幸福回忆的影子!
她不得不承认,一直窝在清河府不是为了生意,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爱上了曹格她一直没有后悔过,曾经努力争取过,也曾那么接近过幸福…
应该是无悔的人生了,是吧!
是夜,江云屏在清河府的宅子里酩酊大醉!心腹来元紧守着门户…
千里之外的曹格,在书房里发起了呆。
妻子有了身孕,这些日子他都睡在书房。
今夜为什么那么焦躁不安,为什么感觉心缺了一块儿?
才入冬而已,天上竟然飘下了雪花,洋洋洒洒的,真如同那年梅林中的一场雪…那抹青色的倩影若隐若现…
恍惚间,嘴角一朵微笑来不及绽放,心抽疼了。
“又下雪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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