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迟疑地望着陈庆,在注意到对方眼中淡淡的杀意后,别过头去。
不答应,唯有一死。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追随自己的族人。
寒风料峭,匈奴人沧桑憔悴的面孔仿佛风化的岩石般,似乎一阵风吹来,立刻会土崩瓦解。
他们瑟缩着身子,一副心若死灰的样子,眼神无比黯淡。
首领输了比试,他们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加上先前呼喝叫好的时候得罪了看押的士兵,不知道多少人会被随便找个由头折磨至死。
屠各部已经迎来了末日。
“我答应你。”
“我以天主的名义起誓,从此效忠服从于大秦。”
“伊稚斜及屠各部,愿为大秦鹰犬。”
思虑良久之后,在生与死的抉择中,伊稚斜选择了前者。
屠各部、被冠以‘射雕手’名号的草原勇士,从今天起将不复存在。
伊稚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弥留之际,仍旧没有忘了赵国的锦绣山河,秀丽风光,叮嘱他一定要记得回家乡看看。
而他自小在草原长大,对赵国根本没有半点感情。
反而自小受到的欺凌,和父亲对他们母子俩的不公待遇,让伊稚斜从小心中就充满了仇恨。
他花了足足二十年的时间,才登上了首领的宝座,并且励精图治,率领部族一点点壮大。
偶尔志得意满之时,也曾想过率领大军马踏邯郸,完成母亲的遗愿。
没想到……
世事无常,他没能当上赵国人,却成了大秦的狗。
“好!”
陈庆喜气洋洋,击节赞叹:“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令堂是赵国人,你可有中原名字?”
伊稚斜恭敬地行礼:“有,小人随母亲姓赵,单名一个归字。”
“赵归?”
陈庆摇了摇头,颇有些唏嘘感慨。
生逢乱世,一个弱女子被掳掠到草原上,下场如何悲惨自不必多说。
她给儿子取的这个名字,不知寄托了几多辛酸几多乡愁!
“你这名字取得好。”
“赵归,如今你既然恢复中原名字,那我也不瞒你。”
“光凭匈奴人积攒下的孽债,本官只要还在大秦,必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哪怕做大秦的狗,也要比当匈奴人强!”
陈庆言辞凿凿,语气中透出凛冽的杀意。
伊稚斜猛地抬起头。
他从陈庆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再看向大秦的太子,虽然没说话,但似乎是默认了的样子。
秦国人已经掌握了火炮这般强大的武器,说不定还真的说得出,就做得到!
“赵归与匈奴再无瓜葛,此后一心一意为大秦效力。”
“哪怕匈奴全部死绝,也与小人没有半点关系。”
伊稚斜低下头,恭顺地说道。
陈庆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本官立即派人回去通传,备好饭菜招待诸位。”
“赵归,我看你的族人都是青壮男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家眷也接过来,与你们团聚?”
伊稚斜迅速低下头去:“小人派手下回去报个信,多则十几日,少则七八日,族中的老弱妇孺必然会赶来。还望大人通知边军一声,免得生了误会。”
陈庆点点头:“好,本官自然会好生安顿他们。”
大秦可没有什么劳动者保护法。
杨宝和他反应过,用石灰沤煮树皮藤蔓的工作极为伤手。
通常不到半个月,操作者的手脚就开始溃烂。
再过些时日,一双手被烧得如同脱了皮似的,模样十分可怕。
他苦思良久,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于是来请教陈庆。
“静待佳音即可。”
陈庆当时笑着回答。
瞧瞧,这不就解决了嘛!
什么橡胶手套、水鞋、连体防水服,完全用不着!
橡胶原产于美洲,千里迢迢找到它再运回来,不花钱的吗?
熔炼调制,不得费时费力吗?
就算这些成本都不计,留着它做个小雨伞,和阿菱多来两发,不舒坦吗?
赵归的族人既然自愿归附于大秦,主动替陛下,替朝廷排忧解难,也很合理的吧?
伊稚斜隐约从陈庆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察觉到一丝危险。
但是形势不由人,他完全没有反悔的资格。
“赵归,日后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为大秦效力,你的家眷和族人会过上好日子的。”
陈庆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人明白。”
赵归脸色肃然,躬身行礼。
“先生,父皇的銮驾来了。”
扶苏眺望着远方,小声提醒道。
“哦?”
陈庆抻着脖子一看,还真是始皇帝的御驾。
赵归同样好奇地张望着。
始皇帝出巡,声势十分浩大。
旌旗分列两边,迎风招展。
万千簪缨,戈矛如林。
威风凛凛的卫戍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沿着直道徐徐前进。
赵归深吸了一口气,不禁为始皇帝风采所折服。
他虽然在长城关隘遭遇惨败,但是能被这样一位大帝国的皇帝亲自出城来见,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嘿嘿嘿!”
“干嘛呢?”
“往后稍稍,别搁这儿自我感觉良好了。”
“你不会以为始皇帝是来见你的吧?”
“哪凉快哪呆着去。”
陈庆不耐烦地摆摆手。
赵归被戳破了心事,老脸臊红。
士兵迅速地收走了他的弓箭,还在他的身上搜检了一遍,最后将其重新铐上。
赵归心里有些不服气地想,我好歹也是草原上的射雕手、屠各部的首领,难道还不值得大秦的皇帝见上一面?
陈庆和扶苏整理好仪表,肃身而立,等待着始皇帝驾临。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不多时,沉重的马蹄声逐渐逼近。
黑色的潮水整齐的向两边分开,八匹雪白的骏马拉着御辇驶出。
嬴政扫视了陈庆和扶苏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火炮。
他跃下马车,径直朝着炮车的方向走去。
“陈庆,此为何物?”
“回禀陛下,此乃第一代的陆战之王——火炮。”
陈庆躬身说道。
“火炮?”
嬴政饶有兴致地围着跑车转了一圈:“先前有人通传,城外有惊雷炸响。寡人一猜就知道,是你搞出来的。”
……
陈庆立刻把目光投向赵崇。
陛下,别‘有人’啦,你直接报他的名字就行了。
赵归垂着脑袋,凭着一名顶尖箭手的洞察力注意着始皇帝的动静。
他左等右等,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工夫。
最后他终于确认,始皇帝确实没看过他一眼。
这……
还真是让人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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