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嬴诗曼凤眼圆睁,惊诧又呆滞,久久回不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后世这个梗,但大体意思她还是懂的。
“无耻之尤!”
她目眦欲裂,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好像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一样。
扶苏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先生,你就跟诗曼道个歉,认个错又何妨?”
陈庆微微摇头。
现在就开始伏低做小,以后怎么办?
他初入咸阳之时,身份是阶下之囚,背负着谋逆大罪。
那会儿他每日惶惶不安,生怕始皇帝一念之差就把他给噶了。
可陈庆如今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始皇帝、扶苏还有他都明白,是皇家需要一场联姻,来稳固住双方的利益合作。
陈庆能够带给皇家的,远远要比一个公主的价值多太多!
“微臣出身贫苦,自小没受过什么管束。因此性子浪荡不羁,随性散漫。”
“但微臣自认为还是个好男人。”
“如今年岁渐长,性情趋于稳重,成家立业的念头日益增长。”
“公主金枝玉叶之躯,花容月貌,贤良淑德。”
“与本官正是良配。”
“古语有言:浪子回头金不换。”
“望公主念在我一片赤诚之心,切勿思虑过甚。”
“我和她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大舅哥的面子不能不给。
陈庆老老实实按照扶苏说的,替自己狡辩了一番。
“误会?!”
嬴诗曼气得脑袋一阵阵发晕:“你与相里家的女儿出双入对,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这也是误会吗?”
“呃……微臣与秦墨多有公务往来,单纯的谈论公事而已。”
“若是举止略显亲密,或许是气氛使然吧。”
陈庆不卑不亢地说道。
“气氛?”
嬴诗曼晃了两下,站都站不稳。
什么气氛她不清楚,但自己险些被气死过去。
“陈庆,你敢对天发誓,你与别的女人绝无瓜葛吗?”
嬴诗曼语气颤抖着问道。
“这……”
“公主殿下,做人还是糊涂一点好。”
“再说,反正孩子管你叫娘,就不必太过在意了吧。”
陈庆拱手作揖,不紧不慢地说道。
嬴诗曼气过头了,满目悲凉地望着他。
这就是自己要嫁的男人吗?
他怎能如此……
嬴诗曼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陈庆了。
总之就是很失望,非常失望。
以往积累下的好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蔑视和痛恨。
“诗曼,你先回宫去吧。”
扶苏踟蹰良久,小声劝道。
嬴诗曼深深地看了陈庆一眼,这才提起裙摆,毫不留恋地离去。
“先生,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您……”
扶苏重重地叹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将来她会明白的。”
陈庆沉声说道。
人在落魄的时候,感受到的恶意将是无穷无尽的。
偶尔的善意,实在太过弥足珍贵。
他恰好就是从底层爬起来的。
火药爆响声传来的时候,是相里菱挡在他的前面。
宋默意图行刺的时候,也是相里菱提着杀鱼刀,身上沾满腥气冲鼻的鱼鳞要找宋默算账。
嬴诗曼想要什么他很清楚。
公子佳人,一场甜甜的,风花雪月的恋爱。
抱歉,这对我实在太过奢侈。
为了让阿菱那个傻丫头以后不被欺负,我只能提前让你知道这场联姻的残酷。
时移世易,现在是皇家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一个皇家的公主!
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的公主嫁过来!
“唉……”
扶苏长长叹了一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知道多说也无益。
等嬴诗曼年纪再长些,自然会知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殿下,我带来一样好东西,咱们进屋去说。”
陈庆提着沉重的木箱,率先往书房走去。
“好。”
扶苏一向对他各种新奇的发明感兴趣,顿时抛下了心头的不快,连忙跟了上去。
——
咸阳宫,郑妃居所。
宫女们站在外围,听着屋内凄切的哭泣声,好奇是谁惹恼了这位始皇帝的掌上明珠。
“母妃。”
“陈庆不但在外面招蜂引蝶,女儿去质问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词,拿那等孩童都不信的谎话来狡辩!”
嬴诗曼扑倒在母亲的怀里,泪眼汪汪的述说自己的委屈。
“那你就听他狡辩好了呀。”
郑妃慈爱地抚着女儿的秀发:“就当自己信了嘛。”
???
嬴诗曼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诗曼,以往你年纪小,我也没与你说过这些事情。”
“你是皇家的女儿啊,跟黔首百姓怎能一样?”
“满朝公卿,三妻四妾的还少了吗?”
郑妃语气复杂地说:“陈庆话说得难听,确实有错,回头为娘一定重重地斥责他。”
“母妃,难道他那些浪荡行径,女儿就不计较了吗?”
赢诗曼擦了擦眼泪,气愤地说道。
郑妃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语气柔和地说:“王芷茵是王翦唯一的孙女,备受疼爱。你皇兄与王家联姻,王家又与陈庆联姻。”
“这叫亲上加亲,你说好不好?”
嬴诗曼恼怒地说:“好什么啊!”
郑妃抿嘴笑道:“王家在军中威望隆重,且是三朝老臣。你皇兄想要坐稳江山,少不得他们扶持。”
“陈庆才学出众,行事不拘小节。你父皇虽然没少骂他,但对他的本事也赞不绝口。”
“那个相里菱……”
“你父皇最近常念叨,工造一事,大有可为。”
“况且扶苏如今掌管工商事,陈庆与其联姻,必然使其倾力报效。”
嬴诗曼惊愕地张着小嘴:“母妃,婚姻大事难道只讲利益吗?”
郑妃缓缓点头:“升斗小民不计较这么多,因为他们身无长物,没那么多可计较的。”
“你父皇没跟你说的,今天为娘和你说一遍。”
“江山社稷为重!”
嬴诗曼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怔怔地失神。
“嫁做人妇之后,万事不要斤斤计较。”
“陈庆年岁上来,就不会这样了。”
“再说……”
郑妃的话还没说完,嬴诗曼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她浑身发冷,第一次觉得母亲如此陌生。
眼前富丽堂皇、恢弘壮丽的宫阁楼宇,好似一座无边的囚笼,带给她窒息般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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