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码头。
扶苏返回的消息通过快马传递回咸阳,所以今天这里格外热闹。
岸边数里之遥人头攒动,内史府不敢大意,加派了上千名护卫前来维持秩序。
“来了,来了!”
“是太子殿下的船!”
“回来啦!”
“上苍保佑,太子殿下平安返回了。”
远处的楼船隐隐约约露出个轮廓,岸上的人就忍不住躁动起来。
“芷茵,快扶着我。”
太子妃已经显怀,生怕走路的时候磕绊到,急切地招呼王芷茵过来搀扶她。
“姐姐,你急个什么。”
王芷茵没奈何地扶着她的手臂,转头一看,嬴诗曼和相里菱提着深衣的裙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二人站在渡口的边缘,努力踮起脚尖朝着渭河下游张望,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王芷茵不禁有些着急了,惹得太子妃连连惊呼:“你慢点。”
陈庆和扶苏并肩站在船头上,远远地望见咸阳宏伟壮阔的城池,不约而同开口:“回来了。”
大半个时辰后。
两丈长的船板铺出一条宽阔的斜道,扶苏在万众欢呼中,冲着岸上迎接的官吏百姓连连作揖还礼。
“夫人呐~!”
陈庆畅快地大笑着,把飞扑过来的嬴诗曼一把抱在怀里,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裙摆飞扬,她用力箍着陈庆的脖子,眼眸间浓浓的情意让人心醉。
“快放我下来。”
嬴诗曼兴奋过后,才发现有无数人关注着自己,羞红了脸拍打他宽阔厚实的脊背。
陈庆掐着她纤细的腰肢,缓缓放她落地,视线一转看向相里菱。
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他也知道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
“阿菱,想我了没有?”
陈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双手一伸想要故技重施。
“不要。”
“大庭广众之下的,多难为情。”
相里菱做了个推拒的动作,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陈庆深情地注视着她,心思略有些复杂。
你哪里是觉得难为情,分明是不敢、不愿意去抢嬴诗曼的风头!
“嗯。”
“过来。”
陈庆大张双臂,用命令式的语气吩咐。
相里菱迟疑片刻,轻轻往前迈了一小步。
陈庆双臂一合,将她用力抱在怀里:“想死我啦!”
相里菱笑意盈然,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满足和幸福填满。
“咳。”
王芷茵送到了半途,扶苏快跑着过来与太子妃团聚。
他们夫妻二人的表达方式要含蓄矜持得多,四目相对,情意流转,久久不舍得分开。
她逃也似地回来,然后就看到陈庆咧着大嘴,开心地抱完了这个又去抱那个。
“王公子。”
陈庆松开抱着相里菱的手臂,逗趣地上前作揖:“在下离京多日,府中多亏贤弟关照。感激不尽!”
王芷茵原本已经开始琢磨该矜持点,还是热烈奔放点,结果人家压根没抱她的意思,顿时老大的不乐意。
“贤弟?”
“见了我不高兴?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油壶了。”
陈庆戏谑地去捏她薄薄的嘴唇。
“走开,懒得搭理你。”
王芷茵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夫君,咱们先回府吧。”
嬴诗曼见他舟车劳顿,神色疲惫,善解人意地说道。
“走。”
陈庆往远处望了一眼,扶苏说不得要立刻进宫,面见始皇帝和郑妃。
“各位先请回。”
“明日本官再去府中处理公务。”
“恕不能招待,怠慢了。”
相里奚、蒙甘、鹿、鹤、田舟、杨宝等诸多亲朋好友也在迎接的行列之中。
陈庆实在没办法一一叙旧,向众人行了个礼,和家中的女眷上了马车。
“为夫这趟出门可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光是犀角、象牙就划拉了一百多根,最长的足有一丈多,改日给你们每人打造一副象牙箸,再弄几只犀角杯。”
“还有那鼍(tuó,扬子鳄)鱼皮,为夫订了五船货,晚一些送过来。”
“去了楚地才知道,那玩意儿比水里的王八还要多,皮革便宜得跟白捡一样。”
“真是大开眼界呀!”
陈庆深沉地感慨道。
这年月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也根本用不着。
南方的湿地沼泽中,犀牛、野象、虎豹要多少有多少。
唯一阻碍人们猎获的原因仅仅是它们不好杀。
至于扬子鳄就更扯了。
它们此时的地位竟然跟后世的猪肘子完全一样!
是某些地区婚宴上的必备名菜,大人小孩吃了都说好。
“海鲜干货我也带回来不少,起码够咱家吃两年的。”
“便宜,真特娘的便宜啊!”
陈庆拍着大腿说道。
嬴诗曼抿嘴一笑:“好啦,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倒是当真了。”
王芷茵插口问道:“你就没带点姐姐喜欢的东西?全都是些便宜货。”
“当然有啊!”
陈庆在身上摸了一气,拿出个小盒子。
“来,见者有份。”
“每人一颗。”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满满的一排排龙眼大小的珍珠,个个圆润晶莹,在阳光下闪烁着柔美细腻的光泽。
“哎呀,好大,好漂亮。”
嬴诗曼瞬间喜形于色,高兴地挪不开眼睛。
陈庆得意地一笑。
楚地的豪门世家相当大手笔,送给扶苏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拒绝还不行,不收那就是寒了他们的心,不把他们当娘家人。
扶苏再三婉拒后,只收下了其中一小部分。
陈庆从里面挑了四五车,已经足够把家里的女人哄得喜笑颜开。
“故楚之地的珍珠价值几何?”
“这样的货色多不多?”
“若是便宜量大的话,在百巧楼发卖行不行?”
嬴诗曼连番发问。
陈庆心中一紧,疑惑地问:“莫非咱家的生意出问题了?”
“不能吧!”
“玻璃镜和香皂都是独门技艺,这还能干赔了?”
嬴诗曼面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倒不是如此。”
“只不过玻璃镜售价太过昂贵,好多姐妹找我来商量便宜些卖给她们。”
“这个抹不开情面少个三百金,那个有故交又要折个八百金。”
“省来省去,惹人厌烦不说,还让原价买了的心生不满。”
“后来我就闭门不出……”
“她们就在背后说我见利忘义,不念及旧时情谊。”
嬴诗曼委屈地发着牢骚。
“嘶~”
陈庆深吸了口气:“咱们研制玻璃镜花费了多少功夫,损耗了多少钱粮,多不容易啊!”
“卖这个价还贵?”
“她们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这些年有没有努力攒钱,有没有好好相夫教子,辅佐夫君封侯拜相?”
他转念一想:“咸阳城中的舔狗呢?”
“不是,我是说痴情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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