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逢双手交叠按住徐锲的嘴,眼神慌乱瞥过城楼下的众人,压低声音道:“镇国公若再大声些,我们都得完!”
徐锲露出的一双黑瞳微眯着,目光灼灼。
“若非那杯下药的桃花酿,我怎会轻薄于你?说到底镇国公还得多谢我,若是你将那酒喝了,受罪的可就是你,是我替你挡下这一劫。”
“我便不奢求镇国公会谢我,至少不能将罪怪在我头上!”
话里话外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宋千逢前世用这张巧舌如簧的嘴谋得过许多好处,黑的能说成白的,弯的能说成直的。
徐锲被捂着嘴便静静听近在迟尺的人狡辩,她的掌心窝着并未碰到他的嘴唇,脸颊接触到的触感温热。
喉结上下滚动,他咽了咽唾沫,压抑住想要亲吻她掌心的欲念。
眸色黑沉如墨。
宋千逢开口道:“镇国公点头答应不妄言,我便松手。”
徐锲微微点头,她将手松开,发现还被他圈在怀里,蹙眉道:“镇国公这般困住我,跟审问犯人似的。”
他嗓音微哑:“我没有。”
宋千逢语气不太好:“没有还不松开?”
徐锲收回双臂,见她眉头始终紧皱着,往后退了半步。
她还是这般不喜他。
厌恶他么,那便厌恶罢,只要还在他身边。
“以后莫要再做危险之事,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不需要你为之犯险。”
「你可以试着依靠我。」
徐锲将剩余的话咽回,不敢说出口,换了句话问她,“听明白了么?”
宋千逢颔首,“听明白了,天塌下来你们高个的先死,我后死。”
徐锲沉吟:“殉情也好……”
轻如蚊音。
没听到这句的宋千逢揉着后腰,方才被抵在墙壁上硌得有些疼,开口道:“姜姑娘被莫长风挟了去,此事还得尽快同姜关主商议,想来对方会把姜姑娘作为人质逼迫姜关主。”
她说着便往外走:“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
徐锲紧跟着宋千逢,望着她的背影的目光灼热得似乎要将其烧出个洞,眨眼间,低垂的长睫将灼热通通掩盖得无声无息。
宋千逢登上车舆,瞧见等候的甲羽,“你怎么也来了?”
甲羽抱剑回道:“主子在哪我在哪。”
宋千逢轻拍着裙身沾染的灰,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对镇国公可真忠心耿耿。”
甲羽闻言抬眼凝视着对面拍灰的人,想到方才发生的事,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以后还是小心着命,莫要让主子担心。”
宋千逢看了甲羽一眼,而后继续拍着自己的衣裙,淡然道:“怎么,你也要来质问我?”
她语气揶揄,“你们一个接一个来质问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楼关送给南川了呢。”
甲羽皱眉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巧了,你主子也说没这个意思。”宋千逢轻笑,抬眸看面前人,挑眉道:“那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我……”甲羽一时噎住,片刻后解释道:“你都不知方才主子有多担心,听到你在北城门,他连南川王都顾不上,二话不说立刻骑马赶来,马都快被抽死了,就为能尽快赶到。”
主子没遇到宋千逢之前,是个多么冷静寡淡之人,若非知晓主子还有挂念的事,古水无波得她都怕主子会梯度出家。
如今倒好,主子一遇到宋千逢的事便疯魔得不像个人,所有冷静自持皆是放屁,整颗心都挂在她身上。
甚至觉得若她让主子去死,主子也会心甘情愿照做。
就离谱。
宋千逢闻言蹙眉,问道:“说起来南城门情况如何?南川王可有出手?”
甲羽霎时气愤,“我在同你说主子,你又扯到南川王!”
“我说南川王怎么了?你怎么跟镇国公一个样,莫名其妙动怒啊?”宋千逢困惑不解,接着劝道:“你还是莫要学镇国公,他有病,你也要有病不成?”
甲羽:“……”
宋千逢又道:“你也知晓镇国公有疯疾,整日阴晴不定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莫要跟他学这个。”
她说着咂嘴,“他有病呐!”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车帘后传来,吓了宋千逢一跳,她撩开帘布,看到一张冷峻的脸。
宋千逢嘴角抽搐,问道:“镇国公何时在这的?”
徐锲骑着马缓缓跟着,面容冷沉回道:“我一直都在。”
他始终隔着车舆陪在宋千逢身侧,车中人聊的话语都落在耳中。
宋千逢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堂堂镇国公,怎么还偷听姑娘家讲话呀?”
“我不听怎知你在骂我。”
宋千逢理不直气也壮,“不是骂,是事实。”
徐锲:“嗯。”
就一个嗯。
什么意思?
宋千逢将帘布放下,满头雾水弄不明白,她见过形形色色许多人,自认为擅长拿捏人心,看透人性,只有徐锲,她总是看不透他。
他很奇怪,这份奇怪又让她说不上来。
她连小时候的他都未曾看透过,要不然也不会被他骗了十余年,连他真实身份都没弄清楚。
小小年纪就城府颇深,实在令人费解。
甲羽见状展颜,对着沉默的人挤了个眼,似乎在嘲笑,怎么不说了,这下被逮住了吧。
宋千逢也朝她挤了个眼,下次还敢。
车舆中寂静无声,只剩车轮声与马蹄声纷乱响着。
不多时,众人齐聚南城门楼阁中交换消息。
剑舟将北城门发生的事向众人讲述,又说到姜枝月被敌军挟去,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做。
姜守义愤然:“现下南川大军就于城门外不远处驻扎,何不如直接夜袭!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宋千逢神情肃穆道:“不可,姜姑娘还在敌军手中,若我们夜袭,对方定震怒要姜姑娘的命,况且以南川骑兵的数量和兵力来说,我们打不了,我说过只能守不能攻。”
“你住口!”姜守义动怒,冷哼一声,非常不爽被一个小姑娘指挥,讥讽道:“别以为偷奸耍滑保住北城门便觉得懂如何作战,我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他忍这个叶姑娘很久了,这几日总仗着得国公爷宠爱在军事上说些有的没的,今日更是将枝月推出去送命。
别以为他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就是害怕枝月嫁给国公爷,想趁机害死枝月。
小小年纪便歹毒如毒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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