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许贡,温子平缓缓开口道:“许贡,你身为起居郎,记录了天子的言行举止。”
“记录之册,可在身上?”
许贡明显一怔,缓缓点头道:“在……”
“不知圣人……要做甚?”
温子平低声开口道:“将册子拿来,老夫观上一观。”
这句话一出,尽管许贡有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这怎么可以?
身为起居郎,他的重要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而他的重要性,便体现在这一本册子之上。
说这册子等同于他的性命都丝毫不为过!
在编撰好之前,他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其中内容的。
否则,往小了说是渎职,往大了说那是欺君,被斩首都是轻的。
搞不好,甚至都得祸及九族!
然而,温子平乃是圣人!
他的话,与圣旨一样!
身为天书阁出来的学生,他怎能不听?
想到这,他只能硬着头皮,在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一沓纸稿,缓缓交到了温子平的手中:“还请圣人一观。”
温子平丝毫没注意到许贡脸上的苦涩,直接开始翻阅。
这上面记录的,是在天子登基一年后,苏叶出现,开始整顿朝纲的大小事宜。
里面事无巨细,除了苏叶离开皇宫的几次之外,基本都记录在内。
本来,温子平还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但越往后看,他的眼神就越发震惊!
自打苏叶登基一年后,开始执政以来。
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旷古烁今!
姑且不谈他写下的诗词。
光是从灭秦升海开始,到现在改革春闱。
满满当当,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一个帝王名垂千古,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
距离如今,不过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将千古名君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集中在了一起!
方才听到那些巨儒们说的那些,全都在里面。
而且,事无巨细!
越看,温子平的后背就越发凉!
他先前,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一个人,问罪?
他也配问罪?
圣人二字,用在自己身上,远远没有用在苏叶身上合适!
这当真是一个人能全部做到的吗?
而且,还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光是这些,都足够让苏叶成为一个传奇!
一个传奇帝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些……都是真的,还是天子要求这么写的?”
许久之后,温子平才被震撼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回圣人。”
“这上面所有的,都是学生亲眼所见!”
“绝无半点虚妄,甚至一切都可以在民间询问!”
“天子所行之事,对得起天地,学生所写,每一句都是实话!”
许贡的脸色陡然一变!
纵使温子平是圣人,也断然不能如此质疑自己!
身为起居郎,这比他的命都更为重要,绝对不准许任何人亵渎!
听到这话,温子平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离谱,太离谱了!
这些一旦确认,编撰成史书,记录下来。
那苏叶,将会成为整个大宁,甚至整个天下绝无仅有的千古名君!
没有之一!
而自己,现如今正在找他的瑕疵,打算找回所谓的颜面。
这些如果一旦也被记录下来的话……
和如此圣明之君对立的下场,将会是遗臭万年!
哪怕他享誉了近百年的圣人名号,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
“若真是如此……”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那我等,断然不可与天子为敌!”
“断然不可,与陛下相悖!”
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他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心气。
活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苏叶这般的人物。
即便他想要灭了儒门。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根本阻止不了。
苏叶今日所问出的话,所说出的那些儒门如今做的事。
一旦成立,儒门将会极有可能就此消失!
他这所谓的圣人,日后也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存在!
“圣人,怎能如此轻言放弃!”
就在这时,一个巨儒站出身来,脸色凝重道。
他,是天书阁的阁主,也是温子平之下,整个儒门最具权威之人,孟昇!
孟昇眉头紧锁,沉声道:“天子今日之意,圣人难道不明白吗?”
“如果就此销声匿迹,不管不顾。”
“天子可是要灭了整个儒门的!”
温子平轻叹一口气:“天子如此,你说,老夫该怎么办?”
“老夫拿什么来对付他?”
完人。
苏叶,便是完人!
没有一点缺点,整个人密不透风。
所行之事仔细推敲下来,全然诠释了一件事。
一心为民!
温子平,已然自愧不如。
哪怕只完成了册子上所写的大事其中一件,他都根本没有资格,来和苏叶比!
更别提,这是多少件?!
“圣人此言差矣。”
“天子或许的确是圣明之君,但人不可能没有弱点!”
“只要找寻到他所在乎的人,随后对其进行攻破。”
“天子关心则乱,就势必会露出马脚!”
“到了那时,便有了把柄,便能保住儒门!”
孟昇微眯起双眼,语气尤为低沉,甚至带有几分阴森。
听到这话,温子平脸色陡然一变:“此事岂能是君子所为?”
身为圣人,他一生自诩光明磊落,一切遵从礼义廉耻。
但如今孟昇所言,与小人有何异?
然而,孟昇却是眉头紧锁道:“圣人,事到如今还谈何小人君子?”
“儒门都要没了,整个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没了归宿!”
“这,是天子做了错误的判断,我等是为了矫枉天子!”
“君子论迹不论心!”
这一番话,说的温子平哑口无言。
他缓缓闭上双眼,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那你说说,你妨碍所言之人,是谁?”
孟昇早有准备,缓缓说出了一个人名:“慕容月。”
“也就是上官月!”
上官月?!
这个名字一出,顿时让周围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他们原本,的确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但在天子离开京都,前去征讨山海关时,慕容月代为持政。
这个名字,响彻了整个大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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