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红衣似乎没有注意到李章平,只是一个错身,闪过了裘长老的一击,看着他:“这壳子的爹娘可是你杀的?”
她问的很是平静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好似这是一件极不重要的事情。
“池红衣不要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替这壳子的主人报仇,好让她乖乖的将这具身躯让出来给你!”裘长老冷笑着,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池红衣闻言,扬了扬眉毛:“纵然如此,你当如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裘长老哈哈大笑,他已经看到李章平的手快要接触到了高高耸立的圆柱了,只要那一掌拍上这封印的柱子。
封印一破,池红衣在没有复活的可能,而她这身体明显有些不受她控制,只要拖上一拖,等到她和身体排斥反应最烈之时,就是一掌击毙她的最好时候。
他心中想的得意,言语中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叫嚣。
池红衣看着这样的他,微微叹息:“你当真不说?”
“你求我,我或许会考虑考虑!”裘长老冷声。
池红衣扬了扬眉:“我不记得我的罪过你,你似乎却总是针对与我。”
池红衣说的很是认真,不说沈越溪这具壳子是第一次跟裘长老相见,就是当年她还活着的时候,她也记得这个小老头还没这么老的时候,一看到自己就吹胡子瞪眼,一幅见不得自己的模样。
这世上会有无端的不喜,但是有这么无端浓烈的讨厌吗?
“你当真是忘得干净!”裘长老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气的咬牙切齿。
“我果然有得罪过你吗?”池红衣有些惊讶,她只是觉得世上没有无端的爱恨,所以随意诈他一诈,想不到这裘长老看似城府颇深,竟然如此表里不一。
“当年你偷了我的鸟,掏了它的蛋,我找你们理论,你们竟敢用箭射我,如今可倒好,你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似乎是想到了当年惨痛的记忆,又或者是当年的记忆太过惨痛,总之裘长老说道这里的时候,牙咬得霍霍作响,好像池红衣此刻就在他嘴中一般。
池红衣一愣,皱了皱眉,想了一想,随即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裘长老吐血的话。
“当年这样的事情做的太多,不晓得你是哪一桩。”她说的很慢,又很是认真,又觉得有些对不太住裘长老。
因为当年她还年轻,觉得鸟蛋和鸟都是特别好吃的东西,但是,族里管的紧,她就只能撺掇秦墨邪跟她一起上树抓鸟掏蛋。
其中自然也不乏有族中人养的,但是他们的行动向来都是她上树,秦墨邪放风。秦墨邪此人心性极为缜密,当得起放风的一把好手,通常他们的行动都是很顺利的,所以她掏蛋无数,实在是记不得那一只是这裘长老的。而至于被人因此找麻烦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年代久远,谁还记得这些个鸡毛蒜皮!裘长老那个吐血,那鸟儿长得一般,不过是普通的鸟类,但是这只鸟跟随了他很长的时间,他极为喜欢,当做亲人一样对待。
那鸟儿下了蛋之后就不再愿意到处飞,一直窝在树上。他正好有事出门,也就不甚在意,结果等他回来,鸟和鸟蛋都没了。
他找了很久,终于在山坡上找到了一堆熄灭的焦炭和几根鸟骨头,他的心中一片愤恨,找了许久,终于发现池红衣和秦墨邪深谙此道,明白了杀鸟仇人是谁,他去找秦墨邪理论,池红衣就站在树上,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的射了那么一箭,然后和秦墨邪飞速跑了。
秦墨邪和池红衣的合作太过炉火纯青,他悲愤交加却一直逮不到把柄,加上池红衣是圣女,秦墨邪又是族中看好的族长继承人,他只能将这一切攒在心中。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终于可以将心中的积怨说了出来。
“就因为一只鸟和那一箭,你就要与我针锋相对,我记得当年追剿我的时候,你最是卖力,想置我于死地,难道也是以为这个?”池红衣皱了皱眉,她想不起来是那只鸟了,倒是想到当年的一些旧事,这裘长老在当中也是反对自己最为强烈的人之一。
“一只鸟?你说的倒是轻巧!”她这一句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裘长老的软肋一般,裘长老神情激动。“你当它是一只鸟,它却是我的朋友和亲人。若你的亲人被我杀了,你还能说的如此轻巧吗!”
池红衣沉默了,当年她年少无知,这件事情确实做错了。她想来是个知错就改的人,除了在秦墨邪这件事上错的不能再错,基本上,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人的,所以,她微微低了低头:“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对不起。”
她说的如此坦然,裘长老显然没有想到,身子猛然一僵,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固。
“但是因为这样就针锋相对,置我于死地,我依然觉得你这个人太小心眼,难成大事!”池红衣说道最后,神情蓦然凛冽起来。
她有错,她道歉了,那么裘长老错了,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见她气势陡变,裘长老恢复了冷笑:“我还当你转了性子!不过,你去死吧,池红衣!”说道最后,裘长老忽然大叫起来,他没有动,但是他已经看到,李章平的手已经劈向了石柱。
池红衣却好似没有任何反应:“我一向不喜欢死在仇家的前面。”
她的神情一直平和,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裘长老心中猛然一惊,不对!
就在他心念至此的时候,一道凶戾的红色光芒仿佛凭空而出,死死的缠住了李章平。
李章平显然没有想到眼看就要得手,还有这样的突变,挣扎着,却见那红芒越来越闪亮。
“神行鞭!”他看清缠着自己的东西,心中蓦然一紧。
神行鞭历来是九舞凤华的宝贝,除了圣女血脉几乎没有人能驾驭,但是它随着池红衣当年的消亡,早已不知所踪,如今他们倒是大意了,忘记了这一出。
“以为神行鞭就能控住我们吗!”裘长老一看,心中一松。神行鞭虽然麻烦,但是还是那句话,池红衣自己的壳子不好使,这神行鞭在她手中的力道也就弱了一半。
那记景卷轴他虽然不曾看过,但是心中也明白,若池红衣当年全盛时期的实力,不受伤的走出那魔宫,绝对是妥妥的。但是他知道那一场战事,御千行和她并没有讨到太多便宜,就知道她只怕恢复了四分的实力,其他的都被这壳子压着。
但饶是如此,他心中也在计划,只要一回到族中,一定要想办法毁去那玄冰棺,否则若再有个万一,他可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他心中想着身子已经动了,就要出手去帮助李章平。冷不防又一道红芒冲天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向李章平。
巨大的杀戮气息破空而来,身形动到一半的裘长老心中一惊,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猛的扭转身形,直直的朝着天上飞去,竟然是想要跑。
“裘长老,你!”等着他救援的李章平眼见如此,肝胆俱裂,忍不住大吼着,但是话未说完,一柄红晃晃的红色刀子已经利索的捅入了他的心脏,鲜血溅了秦墨邪一身,秦墨邪却仿佛看到了极其美好的东西,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妖冶的笑容。
他看这李章平大睁着眼睛倒下,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恐惧,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重起来。
“跑了一个,追不追。”秦墨邪仰头看着半空中的裘长老,似乎是在问沈越溪,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随他去吧,毕竟我们杀了他的亲人。”池红衣想到裘长老你鸟儿亲人,嘴角不禁沁了一丝笑意。
秦墨邪闻言,亦是想到了刚才裘长老的模样,姿颜逸绝的脸上顿时化作了一团笑颜。
没有往日的讽刺,没有往日的妖冶,只是最最普通的一个笑容,在这笑容的映衬下,他这一身绛红色染了血的华丽衣袍,都仿佛褪去了华彩,变得朴素而真挚起来。
“当年我就劝过你,吃那么多鸟儿会遭报应的。”
“我当年少不更事,你却比我大了五岁,你那个时候若是态度强硬一些,自然不会多一个敌人。”池红衣见他这般笑容,多日来的成见和针锋相对,顷刻好像消失无踪。
眼前尽是那年,云桑花开好,蓝天白云悠然之下,秦墨邪一袭滚了银边的白衫,长发挽玉,笑容晴好带着一丝宠溺的看着自己:“你这样偷鸟偷蛋,若被发现,只怕少不得一顿胖揍。”
那年她还梳着丫髻,一手一只鸟腿,嘴上脸上全是油,看着还在继续烤着鸟儿的秦墨邪:“鸟儿好吃,鸟蛋也好吃,为什么不吃,好吃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一顿胖揍算什么。”
秦墨邪无语,伸手撩起自己洁白的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油迹:“吃多了总归不好,要遭报应的。”
“遭报应,也是你我一起分担,两个人分一分,这报应总是会少一些的。”她满不在乎的啃了一口鸟爪子,振振有词。
“你是主犯,我是从犯,若真分起来,你只怕要比我惨一些!”秦墨邪似乎有些忧虑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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