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儿，你要平安长大。”
这是母亲对于孩子最后的祝福。
“我知道我的情况很不好，你们尽力了，谢谢你们，能让我最后看到我的孩子。”
秀兰的声音到最后渐渐消失，就像她眼里的光一样。
她到闭眼，都在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孩子。
屋内的空气中凝固着悲伤。
林听拉起盖在秀兰身上的床单，缓缓向上盖住了她脸。
大家站成两排，齐齐对着孕妇鞠躬。
这是医生的传统，希望每个人在来世的路上都能快乐。
只是，男孩永远都没法看见自己母亲了。
吴医生抱着孩子从病房里出来。
婆婆和大汉连忙冲上去：“怎么样？”
在看到吴医生怀里的孩子，又笑道问：“这就是我的孙儿吗？男孩儿女孩儿啊。”
“咋长得不像他娘嘞？”大汉也笑着问道：“俺媳妇儿呢，她没出来吗？”
望着这两位笑盈盈的脸上，吴医生神情凝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汉也逐渐慌张起来：“秀兰呢？秀兰出事了吗？”
“对呀，秀兰呢？”婆婆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林听低垂着眸，脸色难看的从手术室里出来，对着大汉和婆婆鞠躬：“抱歉，我辜负了你们，秀兰她……我没救活。”
大汉像失心风里一样，不再看吴医生手里的孩子。
一把推开手术室的大门，扑到了秀兰身上。
“我媳妇儿还在呢，往她脸上盖什么白布，真晦气。”大汉的眼泪吧滴吧滴掉到了床单上。
婆婆也抱着孩子飞奔到秀兰身边。
“您请节哀。”吴医生肃穆道。
林听和其他几位医生已经连续做手术做了几个小时。
高度集中的环境让他们非常疲惫，但是看到落泪的男人依旧止不住悲伤。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家庭呀！
夫妻恩爱，婆婆也敦厚，再加上一个可爱的男孩儿。
林听甚至都不敢想象他们之后会有多幸福。
就是因为医疗器械的落后，在场医生医术的不足，还有手术的时机不好，导致一条人命便丧失于此。
“真的很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救她的。”林听的目光落在秀兰身上，眼里满是愧疚。
吴医生拍了拍林听肩膀，“你身上还都是血迹呢，快去换衣服吧。”
林听知道吴医生是在安慰她，但心中依然不是滋味，还有点惶然。
她换了衣服之后就离开诊所，走到了外面。
上辈子，只要她遇到想不开的事，就会走到太阳底下去思考。
太阳总是能给人积极向上的能量，但今天，好像不太管用。
看到林听离开，吴医生怕她想不开，就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
“林听，你已经做得很好，无论决策还是操作，都无懈可击。”吴医生说的是实话。
他这徒弟，聪明有耐心且全心全意救治病人。
是难得的好医生。
他知道林听从来没有接生过孕妇，对剖腹产也仅仅是书面上的，但她依旧力排众议做出了决定。
是值得鼓励夸奖的。
“如果设备再好一点，我就可以救下她了，我们到最后氧气不够，也检查不了心率，就连医生都只能用听诊器听。”林听自言自语道。
设备不好，就该用技术去弥补。
但很显然，她的技术也没有跟上。
因为她很久没碰手术刀了，也没接过生。
林听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孩子明明都生出来了，却……救不了母亲。
“我差点就可以救下他们母子俩了。”
“母亲来的时候状态就不好，她能坚持到见自己的孩子，显然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就不是可以救的类型。”吴医生经验多，一看就看出孕妇无力回天。
“我知道，这是她死亡前最后的时间，但我还是接受不了，上一秒还在我面前疼爱的看着孩子的人，下一秒就再也说不了话。”林听赤红着眼圈，哽咽道。
是不是她多攻克接生，便能避免今天的情况。
“每个人第一次做手术失败，都会有这种想法，林听，不要陷入里面，你是我见过最好最负责的医生。”
吴医生是过来人，想当年他第一次面对病人死亡，比林听还差。
“若你没有做手术，那么到最后母亲和婴儿都会遭遇不测。”
他希望林听看到好的一面。
比如，婴儿的新生。
可林听仍没从情绪反扑当中爬出来。
见她失神的模样，吴医生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外人说再多也没用，总归得靠她自己想清楚。
“嗯。”
林听在外面放空了很久。
本以为她会对死亡麻木，但看来，道行仍旧太浅。
为避免这种结果再次发生，她能做的就是精进自己医术，救更多的人。
想到这，她起身走进诊所。
今天不止有孕妇这一个病人，还有其他的。
诊所里安安静静，很显然，刚刚孕妇的死亡并不止刺激到林听。
进去后，她发现大汉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一定能救秀兰。”大汉怒气冲冲的说。
“对不起，我尽力了。”林听低着头，道歉道。
“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所有事吗？我们秀兰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她就这样死在了病床上。”大汉怒不可遏，情绪异常激动。
“我进去看她的时候，她肚子上都被剖开了。”
大汉不知道剖腹产，只知道林听像刽子手一样打开了他妻子肚子。
“当时母亲已经没有力气，我们才选择的剖腹产。”林听耐心的解释道。
“你就是不安好心，一个人把肚子都打开了，还能活吗？”大汉把自己妻子的死全部都推到了林听身上。
“我如果不打开，就是一尸两命。”林听并不生气大汉的做法。
换做是她，也会无法接受。
“可是，那也应该先保大呀，孩子没了，什么时候都能再生，可秀兰没了，就真的没有了。”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哀伤。
“对不起，你老婆的情况太差了，我当时只能选择救孩子，没别的办法。”林听感觉自己的声音多么苍白无力。
能选择，她何尝不知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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