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人已经待了有三日，无论怎么劝说和哭喊，里头都没半点动静。
东君查探回来的消息说两人不是吃饭就是休息，要不就是玩笑打闹，总之日子过得轻松自在，真是准备让他们自生自灭。
太白每日都能收到天帝传音催促，整个人吊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结界外来回踱步，无明处的红土都被踩得无比结实平整。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博阳太子押着一男一女两个怨灵到了。
“参见太子殿下。”太白像抓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期期艾艾望着博阳，“您来得正是时候，神尊...铁了心不帮我们，我们实在没法子了。”
比起当年的高傲不羁，在雪镜宫度日如年的煎熬让博阳褪去了一身荣光，磨平了棱角，连眼神都变得晦暗莫测。
他在昆仑的每一天都想浮光，想她变成了什么样，想她还会不会记得他们在人间的一切，想她当时召雷劫劈自己那决绝无情的模样...他以为自己会恨，会不甘，起初确实充满了不忿，可那冰冷孤寂的日子需要一点一点熬着的过程太长了，她便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真奇怪，抱着提升修为的目的求了缘与她历情劫，拥有着的时候偏偏被别的女人勾了魂，失去了想到的反而尽是她在人间的好，一幕幕回忆起来，才发现那是他这一生真正拥有过的一次真心。
他便知道自己有多蠢，在人间时有多糊涂，又有多么对不起她，因而诚心悔过，期盼能得她的原谅。再后来，天界带来的消息就多了个叫陆离的人，他听着她与别的男人走近，甚至允许他近身伺候，为着他与天界魔界为敌，甚至...为他跳了长宁湖...
他开始一夜一夜地合不上眼，被冰冻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内里的一颗心。他知道自己不配，但别人更不配！
东君察觉到博阳眼里闪过的杀意，心头一紧，上前道，“太子，其实有神尊看着及尔是最好的办法，他绝不会再回暗泽，魔骨鞭也无用武之地，我们不必...”
不等他说完，博阳微微看过来，声音虽轻，但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帮我传话进去。”
浮光半眯着眼枕在陆离胸口，浑身上下暖洋洋一片，时不时像个发懒的猫伸伸胳膊，再心安理得指使陆离递个茶，聊个天，唱个歌儿什么的，好不惬意。
难怪世人贪图安逸和情爱，为了深爱的人能贡献那么多流传后世的深情故事，如今她也算入了门道，真心明白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下次别做那么多点心，知道我贪嘴管不住自己，到现在还撑得难受。”她揉了揉鼓胀的胃，一动都不想动，也睡不着，就这么趴在他身上听了半下午他的心跳。
陆离眼里蕴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宠溺，闻言就伸手帮她揉肚子，因为不怎么老实很快被她一巴掌拍开，“没关系，等茶不烫了顺一顺就不撑了，早晨我们又做了两次，多吃点好。”
“今天你睡院子吧，别逼我动手。”浮光恹恹哼了哼，用词倒是威武，奈何口气带不出半点气势。
她这模样在陆离看来就像装老虎的小猫，只会更想让他压在身下狠狠欺负一番，“谁叫我的神尊这么诱人...一想到我们浪费了那么多时光，就恨不能都补回来。”
“你再这么下去，早晚我们得打一架。”
“好啊，我若赢了，以后神尊得答应我任何要求。”
“想得美，从前不过是舍不得杀你，未必杀不了你。”浮光强行往回扳自己的脸面，“若你输了呢？”
他轻笑一声，指腹把她的耳垂揉捏得一片通红，“输了就罚我一辈子尽心尽力给神尊补给灵力。”
浮光眼角勾着，懒得与他争辩，只叹一句，“就知道你不思进取，脑子里就不能有些正经东西吗？”
“你就是我这辈子最正经的宝贝。”
“别别别，这福气压力太大。”她爬起身，见他一脸悲伤，当即不敢再说重话，可又替自己叫屈，喃喃道，“年纪相差无几，凭什么你力气那么好？还能有这么鲜嫩的新身体。”
“你不喜欢吗？”
他又这样哑着声在她耳边吐气，烧得她双腿发软，再不敢随便撩拨，“嗯...也不是...”
“那是怎样？”
“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没干的就去锄地，那边儿还能种点笋。”
“神尊好有趣。”
浮光说不过，撩不过，不敢说重话，也不敢强行拒绝，只能说...家庭和睦为重，感情融洽为大，简单的日子真没那么好过。
出神间，陆离递了温茶过来，院前新栽的桃树无风自动，两人同时动作一顿，浮光眼皮一跳，很快灵识处就传来东君的声音。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东君时不时窥视几下，只当他又禁不住太白磨叨，来当说客，于是都没在意，继续手里的动作，而浮光在饮茶的瞬间眸色一紧，不过眨眼功夫就恢复如初，但没逃过陆离的眼。
一时无言。
她得出去一趟，可早就答应了陆离不再理会天界的人，出尔反尔一定会让他多想，一想到他有可能出现的反应，她就难以开口。
陆离耐心修剪了花瓶里养了好几日的桃枝，剪刀放下的声音不轻不重，他回头握着她的手，发现她掌心有些细汗，又不声不响用锦帕替她擦干。
“陆离，我...”
“我能陪你出去吗？”他没抬头，声音也很轻，却明显看到她的手微微一颤，“今日多了道气息，是博阳吗？”
她舔了舔唇没吭声，算是默认。
她之前糊涂，与博阳在人间有那么一出，他如今恢复灵识，怕也记得小侍卫那一世的所有...怎么想好像她都不占理。
陆离是在意他们人间经历的一切，但更在意博阳对她造成的伤害，苏醒后每每想到她的身体，就痛恨自己不在的这些年，所有加注给她痛苦的人。
“他应该还带了两个暗泽的怨灵，我陪你去吧。”他抬眸笑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一点，“暗泽也有无辜的怨灵，若是他们自己找死我不拦着，但要是受了胁迫，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浮光白纱一挥，切断了桃树上残留的灵力，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好。东君说，博阳找到了我在人界求来的那个孩子，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初他无辜受累，若能...”
“我明白。”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看似温柔地回答，但内心早就一片沸腾了。
动了他守护十几万年的人，还伤了她用半身功德求来的孩子，他倒想看看博阳有几条命来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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