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
当许锦履踏入府门时,便闻到一股烧东西的味道。
他顺着味道寻去,只见他的祖父坐在椅上,抬起手将一卷一卷的字画丢入火盆中。
那些他这大半辈子辛苦搜罗而来的字画被火淹没,慢慢地烧成了灰。
许锦履剑眉轻蹙,那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这些字画,是他祖父花费不少精力与银子才得到手的。
先前他把这些字画当成宝贝一样,差点儿将其供奉起来,现如今说烧就烧,这……
“锦履,回来了。”许太傅将手上的字画丢入火盆里,又拍了拍手,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锦履,与平时一样喊道。
只是,他说话比之前有力许多,看起来……
精神饱满。
是了,精神饱满。
“祖父。”许锦履温润喊道,迈着步子走到许太傅身边。
“祖父为何要将这些字画烧了?您不是最喜欢赵先生吗?”许锦履不解问。
每次他祖父带回字画时,都会给他看一眼,在他面前滔滔不绝地说着手上那幅字画有多好。
他看过,也觉得画得很好,栩栩如生。
可见那位赵先生很厉害。
“因为,这些字画已经不重要了。”许太傅释怀一笑,又旋即将最后几幅字画丢入火盆里,不带一丝犹。
他已经不需要借助字画睹物思人了。
迟早有一天,他会与作画之人见面的。
不是在梦里,而是……
在眼前。
许太傅说着,缓缓地站起来。
许锦履连忙扶着他。
“锦履,赵曦不是先生,她是位女子。”
“是我喜欢的女子。”
“我对她……一见钟情。”
许太傅看向许锦履,轻叹一声,与他说起赵曦来,又纠正了赵曦的性别。
先前不纠正,任由他们误以为赵曦是男子,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人已经去了,是男是女,对外人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可在梦里,她说……
她会回来的。
她从来都不会食言,她说自己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
那么,也该让许锦履知道真相了。
许锦履挑眉,沉默。
他祖父是个含蓄的人,什么喜欢与不喜欢,或是一见钟情这种话,他不会说出口。
如今说出喜欢,又说了一见钟情这种话。
看来他祖父是真把那位姑娘放在了心上。
脑海里,已经将谢蕴之前对他祖父说的话联系了起来。
昨夜之后,他如今不怀疑谢蕴的本事。
牡丹有灵气……
灵气能幻化成人……
能幻化成人……
许锦履联想到昨夜见到的猫妖。
既幻化成人,又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难道……
“可惜我最后不能与她一起。”
“她是我心里的牵挂,直到现在,我依旧……忘不了她,我原以为她死了,只留下那些字画在人间,所以祖父不惜倾家荡产地搜集她所画的画。”
“不管是花画的也好,或风景的也罢,只要是她画的,就好。”
许太傅的声音温柔了几分,连眼神也温柔了几分。
许锦履扶着许太傅一路往前走,又细细聆听着。
也就是说,那位赵曦,是他的……祖母?
“昨天拿到她临死之前画的最后一幅画后,我心里便没了生的念头。”许太傅继续道。
昨天谢蕴说他可能会命不久矣时,他心里不曾慌过。
反而觉得,死了也好。
死了,说不定能与她再次相遇。
“祖父。”许锦履心里咯噔,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许太傅挥了挥手,示意许锦履不要担心。
“那是昨天,现在我已经不想死了,反而想好好活着。”许太傅回答道。
他如今只想好好活着,等到她出现为止。
谢蕴给他的符,他也有好好地戴在身上。
“祖父这一生不愧许家,唯独愧对她。”
“这辈子或是下辈子,就是拿命还,她的恩情,祖父也还不完。”
许太傅继续道。
“你向来聪明,也该猜到了,赵曦不是人,是修炼成人形的牡丹。”许太傅继续道。
当将自己心里所藏着的秘密说出来时,他如释重负。
虽许锦履心里猜到一二,但听到自家祖父说出来时,还是有些惊讶。
“她幻化成人时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我。”
“我也从见她之时,便知她是妖。”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以前我不懂,可见到她之后我便懂了,若是让我为她而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我没能为她而死,反而她因我而死。”
“我与她互相喜欢,共度了一段时间,她教会了我不少东西,而她也最喜欢我吟诗给她听。”
“原本我以为,能娶她入门,能与她长相厮守。”
“不曾想,你的曾祖父他们发现了她是妖,说她乱了我心智,会害我误入歧途,说她是邪祟,不止找了道士做法,还拔了她的花根,将她所画的画像全丢了,又断绝了我与她来往。”
“但是,她不曾恨过许家任何一人,反而觉得许家众人说的有道理,人与妖不能一起,所以她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我病倒了,病的很严重,连大夫都说无回天乏力。”
“你曾祖母听了,连忙带着丫鬟去了寺庙,为我祈福烧香,谁曾想……寺庙走水,你曾祖母住的房间起了大火,恰好她也在,她见状,毫不犹豫地冲入了大火里,救了你曾祖母。”
许太傅回忆着,眼眶红润。
他娘亲与他娘亲身边的贴身丫鬟活了,可她却因先前被道士所伤加上花根被拔,法力削弱,而挡不住那大火,被活活烧死了。
之后,他娘亲捧着她留下来的那一颗种子回来,与她说了寺庙里发生的事。
“寺庙有佛光庇护,妖怎么能……”许锦履疑惑问。
“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她仁慈善良,不曾沾染恶行,自不受佛光影响。”许太傅回答道。
“府内那些牡丹,一开始只有一株,后来越开越灿烂,越开越多……最后竟开出不同颜色的牡丹来。”
“因为她死一事,我差点疯了,可我不能疯,因为我背后还有一个许家在,他们需要我。”
“只是,我无法接受在我身侧的人是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所以我不曾娶过妻。”
许太傅继续道。
许锦履眉头紧拧,神情微变。
“祖父的意思是……”
他祖父一生未娶,那他爹……
“你爹是许家旁系的,他还没出生那会,爹便去世了,他娘亲生他没多久,便也去世了。”
“我瞧着他可怜又趣味,便养在了身边。”
“许家旁系血脉,那也是许家的血脉,你爹永远是我儿子,你也永远是我孙子。”
许太傅坚定道。
许锦履:……
所以,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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