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循环了五次,高彦铸令旗挥动,二十艘火炮战船停止攻击,退后。
岳州船停止了前进,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太可怕。如果那些火药炸在我们的船上,结局可想而知,还好都没打到我们。
王赟可不这样想。输了,我们已经输了。人家既然能打到我们身后,那打中我们还不容易,手下留情罢了。
孟昶看完全过程,相当地满意。据说这样的船已有五十艘,呵呵,应该是天下无敌的舰队了。他挥手示意楼船向王赟靠近。
“王将军,可以停了不?”孟昶问道。
王赟脸色铁青道:“这局我输了。”
孟昶马上摇头,“你哪输了呢?你未伤一船一卒。我只是可惜这些鱼,怕时间长了不新鲜。”
众人这才注意到洞庭湖面上漂浮着无数被炸死或震晕的鱼虾。
“我看这样好了,咱们算打平。湖左边的鱼归你,右边的归我,今晚大家来个烤鱼大宴吧。”孟昶笑道。
“好!”两方的士兵齐声应道。
王赟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看明日的攻防大战。他的士兵们早已与那些蜀兵一起捞起鱼了。
“这在左边,是我们的。”
“你看漂到右边了,是我们的。”
“你怎么这么赖皮,我告诉你们皇上。”
“别介,算你们的好了。我们皇上最恨我们仗势欺人了。”
“嘿嘿,算了,还是你们拿去吧。这洞庭湖的鱼我可是天天吃,你们远道而来,好好尝尝鲜。”
“好哥们,等你到了我们大蜀,我请你吃腊肉,可爽了。”
“好,一言为定。我叫李戴,你呢?”
“我叫陶江。”
李戴陶江,李代桃僵,看这名字就注定是好兄弟。
洞庭湖上,没有敌我,那气氛就像两支出湖打鱼的船队正在分享劳动成果。
马希萼放纵士兵肆意摧残了益阳一夜后,率军奔向玉潭。蜀军去阻拦援军,至今未回,让他担心玉潭会不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玉潭空荡荡的迎接马希萼的到来,没有敌军,也没有友军。一打听,才知道占领玉潭的蜀军已连夜撤走,马希萼很高兴。
你看人家大蜀多够意思,主动让城,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大蜀不是我们的朋友吗?”马希广惊恐地问道。益阳、玉潭相继被马希萼占领,而岳州又被蜀军围困,局势很紧张。
李宏皋狠狠骂道:“臣早就说过大蜀居心叵测,可就是没人听。你们可说说,如何是好?”
你说过吗?众臣不敢言语。
刘彦韬道:“臣有两人举荐,足可退敌。”
马希广忙问:“何人?”
“衡州马希崇,还有许德勋之子许可琼。”刘彦韬说出两人姓名。
众臣皆点头。马希崇在衡州拥有至少两万人马,若愿相助,必可退敌。而这许可琼是大楚开国功臣许德勋的儿子,熟读兵法,年少成名,如今是长沙水军指挥使。
马希广还未开口,李宏皋已抢在前道:“好。立刻任命许可琼为大楚水步兵总指挥使,各路军马皆受其调遣。另任命马希崇为大楚护国总监军,火速派兵支援长沙。”
到底谁是楚王?很让人怀疑。
真正的楚王马希广可不想被忽视,马上道:“就这么办。”
“岳州呢?要不要派兵增援?”何仲举问道。大臣中走的走,关的关,有名气的人已没几个。
李宏皋显出超乎常人的魄力,道:“立刻下令王赟让出岳州,率兵退回长沙。长沙才是如今防守的重点,岳州就让给大蜀吧。”
什么?众臣及马希广都瞠目结舌。岳州一没,敌人岂不长驱直入,直接到了长沙?
李宏皋继续道:“那大蜀只是想趁楚混乱时捞些好处,得了岳州便会很满足。臣这就代大王书信一封给蜀王,讲明我们的诚意,想他不会再进兵长沙。”
把孟昶想得如此简单,真是对孟昶的侮辱。
哪管马希广同不同意,哪管大臣是否有反对意见,李宏皋已开始布置。
“仲举,就由你携书信前往蜀营。”他将写好的信件交给何仲举。
何仲举很无奈地拿过,出发前往岳州。
岳州的王赟吃不下那些鲜美的洞庭鱼,母亲与家人竟被楚王软禁,让他又气又恨。
妻弟吕尚匆匆自长沙赶回,汇报完情况,见姐夫愤恨,安慰道:“想楚王也不会为难他们,姐夫不要过分忧虑。”
“楚王不会为难,可那李宏皋小人一个,心计狠毒,难以预料。”王赟猜得出作梗的人非李宏皋莫属。
吕尚小声道:“我从蜀营进来时,又碰到了徐大学士。他让我告诉姐夫,‘此等小人行径,在大蜀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是不是劝我投降大蜀?”王赟盯着他问道。
吕尚忙道:“我只是觉得如今大楚已变,姐夫忠勇,却被小人算计,实在可惜。”
王赟马上道:“休得多言,我将与岳州共存亡。”
“可老夫人和我姐她们呢?”吕尚叹气道。
王赟闭上双眼,“忠孝难两全,只愿她们能体会我的难处。吕尚,若我亡,你务必帮我照顾好她们。”
吕尚笑道:“你不会亡的,姐夫。”
“为何?”王赟诧异问道。
“因为我们都看得出,这大蜀皇帝不会让你死的。”吕尚答道。
王赟长叹道:“诺言已出,必当遵守。若城破,他不想我死,我也必须死。”
突然士兵来报:“长沙有信使。”
莫非要来援兵?王赟马上到:“快传。”
信的内容很短,却很沉重,只八字:“退出岳州,速援长沙。”王赟看完后,愤恨不已,将信撕了个粉碎。
“岳州不保,长沙何存!”气愤的泪水在眼圈打转。然后对信使道:“你回去禀报,王某决意死守岳州,不退一步。”
信使恶狠狠地道:“李大人说了,若王将军不从命,一家老小恐难保全。”
“你说什么!”吕尚大怒,拔刀便欲砍信使。
王赟阻拦道:“国之将破,家之何存。你走吧,将我原话告知李大人便是。”
“姐夫,不可!”吕尚狂喊。
王赟望向南方,祈祷家人的平安。
想家人平安,靠祈祷是不行的,得用实力说话。孟昶看罢何仲举送来的信件,问了句:“听说王将军的家人都被扣留了,有这事吗?”
何仲举提醒道:“这是我大楚的私事。”
“本来是你们的私事,可现在不是了。”孟昶道,“因为王将军是我的朋友,他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他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又来老一套,不过很管用。
何仲举不再辩解,道:“没有扣留,只是派兵保护她们的安全罢了。”
孟昶笑道:“扣没扣,我不管。想让我给岳州士兵让开个路,很简单,将王将军一家老小明日凌晨送到岳州便可。这岳州本就是我囊中之物,不存在你们让不让给我大蜀。”
何仲举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徐仲雅在旁道:“何兄,我们皇上的意思是岳州不需要你们让,但给不给岳州士兵让出退路,则看你们能不能完成这个条件。”
何仲举有些明白了。
徐仲雅催促道:“何兄快些回去办此事吧,为了岳州众将士的安全。”
何仲举匆忙告辞飞马回长沙。
“臣有些不明白,还请皇上明示。”徐仲雅道。
孟昶笑道:“徐大学士尽管问。”
“长沙令王将军让城,以他的脾气,必不从。但他家人在长沙,若长沙严逼,他或许会考虑家人的安全撤出长沙。为何皇上要将他家人弄来岳州呢?”徐仲雅大惑不解。
孟昶解释道:“那王赟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名节。所以不论他家人在哪,他都不会轻易让出岳州。既然如此,我何不做个人情,将他家人要来送给他呢。”
徐仲雅点头。
孟昶继续道:“长沙现在需要什么?兵。所以他的家人会很快送到我这。徐大学士,你猜当我将他家人交给他时,他会有何反应呢?”
徐仲雅答道:“王赟孝道出名,必会感激皇上。”
孟昶摇头,“那咱俩就打个赌。我猜他会大怒,恨不得马上杀了我。”
“怎么可能呢?”徐仲雅不停摇头。
孟昶笑着道:“好,咱们的赌注便是拓跋恒与丁思觐。如何?”
跟这二人有什么关系?徐仲雅更加糊涂。
“输的人,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请他二人出山。”孟昶道。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仿佛长沙已在大蜀手中。
徐仲雅一愣,惊问:“你要打长沙?”
孟昶笑问:“你说呢?”
“要我说,干脆就让我那弟弟让位好了。”马希崇对长沙来使道。“给我一个虚的监军之位何用?”
他只说让弟弟让位,可没说让给谁。
“这……”来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吧,你回去禀报,我随即率兵援助长沙。”马希崇道。
你们不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怎会出兵?他心中想。
突然又有了主意,唤来一个手下道:“你马上去朗州营中,告诉我那哥哥,我很快便会出兵相助。”
我要给你们添些柴,让火烧得更旺。你们就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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