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住院楼的信号都被屏蔽,引起不小的骚动,人群乱哄哄地走来走去进进出出。这栋大楼比往常更要忙乱。
周行方才应当是急糊涂了,楼里的人怎么可能撤离干净,这里有很多和医疗设备绑在一起的病人,就算医生护士和其他人撤离了,留下那些不便行动的病人,这场行动还是没有意义。而且稍有不慎走露消息,众人惊慌逃离,一定会发生事故,届时就连后路也会被堵死。
简月前前后后想了一圈,决定先上楼和小侯等人汇合。现在季潮平病房外站着小侯和小党。他们也发现手机信号很弱,电话打不进也接不了,警察敏锐的嗅觉让他们立刻感知到这是某种征兆。简月和师小冉匆匆走来,小侯立刻就问:“简老师,怎么回事?”
简月招招手让他们围成一圈,低声道:“刚才周行告诉我,这栋大楼里有炸弹。目标是季潮平。住院楼出入口被监视,里面也有眼线,咱们不能擅自离开大楼。”
小党哑了哑:“卧槽......赶快安排撤离啊。”
小侯瞪他:“怎么撤?放把火?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怎么办?正在进行的手术怎么办?而且刚才简老师说了,大楼里有眼线,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监视。你以为他们看不到你搞的小动作?”
小党:“那怎么办?”
小侯也没有主意,便将目光投向简月:“简老师,你有主意吗?”
简月往楼道左右看了看,周围全是人,医生、护士、病人、病人家属,难以从这些人当中找出那双盯着他们的眼睛。不过刚才小侯说对了一句话,暗中的那些人正在弄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为的是确保他们老老实实待在这栋大楼里,也为了监视季潮平,确保季潮平老老实实待在这栋大楼里。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季潮平,其次才是警察。
简月思前想后,不得已之下擅自做出决定:“现在周行和我们都很被动,我们不能一直被动下去,否则周行会很危险。”
小党挺了挺胸膛:“简老师,你说吧,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简月和师小冉去护士站借来一张轮椅,又提回来一只鼓鼓囊囊的服装袋。他们走进季潮平的房间,简月让小侯和小党把季潮平从病床上搬下来搁在轮椅上,把季潮平的手和轮椅扶手拷在一起,又往他身上盖了条毯子,遮住了手铐。
季潮平此时气虚体弱,毫无还手之力,由着他们摆弄自己,等他们停了手,才问简月:“你们要干什么?”
简月道:“这里不安全,带你撤离。”
小侯一听,背过身避着季潮平,低声道:“刚才你不是说这里有眼线,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吗?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要带着季潮平逃走,他们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引爆炸弹?”
简月:“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想带着季潮平逃走,他们的确有可能会直接引爆。但是如果他们不确定我们带走的人究竟是不是季潮平,就会先确认季潮平是否还留在大楼里,然后再决定是否引爆炸弹。”
小侯懂了:“你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确认我们转移的人是不是季潮平,逼他们现身?”
简月蹲下身在袋子里翻找东西,道:“对。你的身材和季潮平最像,赶快换衣服。”
她扔给小侯一件白大褂,一只口罩,和一副粗框眼镜。小侯全副武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形和季潮平有八分相似。简月又翻出一顶鸭舌帽戴在季潮平头上,帽檐压得很低。
小党看不懂他们的举动,问道:“你们在干嘛呀?让候子扮成季潮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恕我直言这是个笨办法啊简老师,他们难道就不会把你们统统拦住,挨个检查哪个季潮平是真的?咱们在他们发现自己上当之前带着一个重伤换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啊。”
师小冉朝他胸口捶了一拳:“你才笨呢,月姐就是让他们检查谁是真谁是假,弄清楚季潮平到底在哪里。”
小党懂了,又没有完全懂。他还在发懵,简月把一套病服扔给他,言简意赅:“换衣服躺到床上去,把吊瓶针头抓在手里。”
几个人都准备好了,简月把一只手术刀藏在袖管,道:“听好了,待会儿我们在底下停车场汇合。小侯,你先出去。”
小侯故意放满脚步,打开门走了出去。简月看着手表,分针过了半圈,她对师小冉说:“小冉,等我们走远,你就叫医生。”
师小冉:“是。”
她推着轮椅走出病房,往后回头,看到小侯已经走远的背影,而小侯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人。她无暇管顾小侯,推着季潮平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低声道:“我们在救你,如果你不想死在这栋楼里,就配合我。”
季潮平被帽檐盖住大半张脸,扬起唇角道:“那就拜托你了。”
简月走到电梯前,听到师小冉在后面叫道:“医生!病人又出血了!医生!”
电梯门开了,她推着季潮平走进电梯,跟进来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电梯几乎满员,她推着轮椅站在最后面,能观察到每一个人。她着重盯着跟着她进电梯的几个人,电梯往下降了两层,陆续有人出去,跟着她进电梯的人只剩下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壮年男性。其中一人的手机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去拣,在他弯腰时,简月看到他外套衣领内侧别着的指甲盖大小的监听器。而他捡手机时微微朝季潮平偏头,由下而上看了看季潮平的被帽檐遮住的脸。
简月摊开右手,袖管里的手术刀滑到她掌心,她右手持刀往前移了半步,在他站起身时,她猛地把刀刃抵在他后腰,低声道:“别说话。”
男人静站不动。
简月右手拿刀抵住他腰椎,左手在他腰上摸了一圈,摸到一根硬邦邦的东西,取下来一看,是一把弹簧刀,刀刃缩在刀把里,只要按下旁边的按钮,刀刃就会弹出来。她把弹簧刀移到右手换下了那把手术刀,拇指按住旁边的按钮,她只要按下去,刀刃就会弹出来刺进他的腰椎。然后简月把他别在衣领上的监听器拽掉,放进前面一个女人大衣口袋里。
电梯到了6楼,人陆续走光了,电梯里只剩下简月和季潮平,以及被暴露身份的眼线。简月把刀往前捅了一下,道:“按负1楼。”
男人照做了,按了楼层键,突然问:“我的刀,你会用吗?”
简月预感不妙,把刀回撤几公分按下按钮,但是刀刃却没有弹出来。她面前的男人转过身,不由分说挥拳便打。简月回步后撤躲开这一拳,抬脚就踢他裆下。男人却一把将她脚踝抓住,狠劲往上一提,简月身体后仰摔在地上,但她及时把头往下低,避免后脑勺着地。但是后背重摔在地,也是痛疼无比。
男人撒开她的脚踝,抬起脚朝着她的脑袋跺了下去。简月迅速摸到刚才扔在地上的手术刀,在他的鞋底落在自己脑门的前一秒,把手术刀狠狠插进他的小腿!
“啊!”
随着男人的惨叫声,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电梯门打开。小侯举着枪站在门外,喊道:“不许动!”
他冲进来给男人上了铐子,简月捂着腰站起来,推着季潮平慢慢走出电梯。停车场一排车屁股后面,两个男人被一只手铐拷在一起,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小侯把新铐住的男人拽过去扔到他们中间,三个人彼此看了看,均是一脸晦气。
楼梯间呼通通响,小党和师小冉押着一个男人走楼梯下来了,小党隔了老远就喊:“你们刚走,这小子就摸进病房看我,我寻思着我跟他也不熟啊,不请自来非奸即盗!”
简月被摔得不轻,捂着腰勉强站立:“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监听器。”
小侯把这四个人身上检查一遍,扭头对简月说:“没有。”
简月走到被她插了一刀的男人面前,道:“就你身上有监听器,你是他们的头儿?”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抢着说:“对对对,他是峰哥,我们跟着他来的。”
简月问他:“你们一共几个人。”
男人:“四个,都在这儿了。”
简月:“谁让你们来的?来这儿干什么。”
男人:“峰哥带我们来的,就让我们盯着你们。”
简月向峰哥又问了一遍:“谁让你们来的?”
峰哥很识相,眼瞅着自己被警察拿住,只能争取从轻发落:“我一朋友给我介绍了个活,让我带几个兄弟过来盯着你们。”
小侯:“别说废话了,赶快说炸弹在哪儿。”
峰哥疼得直抽抽,听见小侯这句话,突然就不抽了:“炸弹?什么炸弹?”
小侯:“你们不是带了炸弹来炸医院?”
峰哥忙道:“没有啊,我们哪有这胆子!”
小侯不信他们,准备上手段,但是简月把他拦住,问:“你们是怎么来的?”
峰哥:“开车啊。”
简月:“车在哪儿?”
峰哥:“就这儿,前面那辆黑色皮卡,车牌号5536。车钥匙在我兜里。”
车牌号5536的皮卡就停在不远处,后车厢蒙着三四层厚重的绿帆布。小侯和小党用刀把绳子挑开,哗啦一声掀开绿帆布,露出满满一车斗爆炸装置。
峰哥和三个手下看傻了,没想到把一辆行动的炸弹开到了医院。
简月看出这几个人是被人利用,发配到医院当炮灰,但还是走流程问了句:“触发装置是什么?”
峰哥冷汗直流:“啊?什么是触发装置?”
简月绕开他们走到小侯身边,道:“触发设备不在他们手上,对方很快就会发现和他们失去联系,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
小侯也擦了把汗:“那我们该怎么办?叫支援吗?”
简月想了想,果决道:“不行,我们现在依然在被监视。在支援部队进入医院之前,炸弹很有可能会被引爆。我们不能拿一整栋楼的人命冒险。”
小党急道:“那怎么办呀?赶快给句准话吧简老师,我老觉得这玩意儿下一秒就炸了!”
简月长吁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道:“你们把季潮平带回支队,我把车开走。”
小侯:“开走?开到哪儿?”
简月从他手里拿过钥匙,道:“这里离码头近,如果我运气好,就把车开到江里。情况不会比在医院等它爆炸更糟糕。”
她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刚把车门关上,车门又被拉开了,小侯站在外面,道:“我开吧,我开车快。快快快,没时间了!”
简月坐在副驾驶,给小侯腾出位置,小侯开车驶出车库,在公路上飞驰。前方人海茫茫灯火重重,高楼大厦霓虹万丈。车水马龙之中,一辆皮卡如一尾在大海中游行的鱼,争分夺秒与死神搏命。
小侯两眼瞪着前面只顾开车,把车开出一条街,突然说:“简老师,我手机应该有信号了,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
简月从他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小侯又说:“我想给我老婆打个电话,你帮我拨。”
简月答应一声,翻找他的手机通讯录,还没找到他妻子的号码,小侯又说:“不打了不打了,不吉利,咱们一定没事儿!”
简月笑了笑,把他的手机放下,转头看着窗外,觉得今夜的城市夜景尤其漂亮,满街的大楼通体流光似梦似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两栋高楼的错落的间隙突然升起一簇小小的烟花,悄然无声的绽放于黑夜,又悄然寂静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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