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就站在卧室门外，说话的声音，自然放得很轻。
透过缝隙，望见依然坐在地上，神情呆愣的虞烟，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每次见到虞小姐，想到她的遭遇，还有现在的样子，就总是忍不住心疼。”
陆行知依旧靠在门边墙壁，眼神幽深，猜不透在看着何处。
又像是没听见这番话，不给任何反应。
方芸手碰上陆行知手臂，继续劝道，“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应该希望她开心快乐，而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低沉的嗓音打断，“我知道了。”
男人面色凝重，眉眼间，聚满了化不开的愁绪。
他不敢往旁边看，只能转移话题，抬手指向门口，对着方芸示意，“我送您出去吧。”
方芸见状，还打算再说的话，只能咽进肚子里。
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心思就深，太难被别人改变。
而且很明显，对于今天的话，陆行知也只是表面应付。
可实际上，根本没听进去。
走到车库，陆家的司机已经拉开车门，在旁边恭敬地候着。
方芸坐上车后，正准备吩咐司机离开，又突然想到什么。
她对着陆行知问，“你堂妹昨晚上又出了事，你听说了吗？”
陆行知闻言，眉头皱了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方芸语气有些无奈，“据说这次，比上回更加恶劣，她好像喝得太过，在夜店发疯砸东西，还……总之被人家录了视频传到网上，现在到处都是，根本压不下来。”
不知怎么又想到虞烟，感叹道，“我有时候也在想，虞小姐和陆慈年纪相当，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要是……”
方芸看见他脸色渐沉，欲言又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目睹陆家车子离开后，陆行知继续站了会儿，才折返回了澄苑。
虞烟还是刚才一样的姿势，双手抱着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陆行知不知道，在察觉他送方芸离开的时候，听见关门声，才轻轻地动了动眼皮。
男人走过去，提了提西裤，蹲在虞烟眼前，和她视线齐平。
这样近的距离，也就把她脚上还没好的伤，看得清清楚楚。
脚背有许多道很浅的伤痕，已经开始结痂。
像是印记，哪怕最后长好，也无法抹去。
视线从下往上蔓延，心里那股燥欲，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燃起。
陆行知看得入神，没注意，低垂着眼眉的虞烟，这时突然抬起头来。
她看着那张俊朗的脸，和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尽管现在蹲着，也能感受到，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虞烟勾了勾唇角，叫他的名字，“陆行知。”
然后看着深邃的眼睛，不屑地嗤笑了声，“你们一家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陆行知脸色越发阴沉，直直地盯着虞烟脸上，无比倔强的神情。
“你爸妈明明早就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事情，竟然每次吃饭，当着陈舒华和桑敏，都能装得若无其事，还有陆慈……”
这两个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虞烟的噩梦。
幻想中美好简单的高中生活，是她心里好不了的疤。
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虞烟说完，双手撑在身侧，试图起身。
或许是坐得太久，没使上力气，脚步踉跄，就要往旁边倒去。
陆行知眼疾手快，双手搂住虞烟，想帮她稳住身体。
刚碰到，怀里的人却像是沾上脏东西，急忙后退，避之不及。
但他依然没有松开，确认虞烟没事，才不舍地把手收回。
陆行知没继续停留，去了陆氏开会。
傍晚，他正揉着太阳穴，听见外面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桑敏等到那声“进”，才敢轻轻推开门。
陆行知见到来人，似乎在预料之中，神面容平静。
而桑敏低着头，声音很软，叫了声，“行知哥哥。”
她走到办公桌前，双手交握着绞在一起，极不自在的样子。
过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行知哥哥，我来，是想跟你坦白个事情。”
桑敏紧抿着唇，抬头看他一眼，又慌忙垂下头。
眼神里带着害怕，姿态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陆行知眉心拧了下，随后往后仰靠在椅背，静静地等着。
“之前朋友聚会，碰到陆慈，她当时和我说，有一种药可以……可以……”
到底是难以启齿，桑敏没再说下去。
软糯的声音越发着急，解释着，“但我问过，说对身体没影响，才敢试的。”
桑敏抬起脸，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看着十分委屈。
“我也知道，我不该那样做的，但就是……就是担心……”
这趟过来之前，预想中，陆行知是肯定会生气的。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被人算计。
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矜贵的身份。
可结果，陆行知听完之后，神色依然平静。
他看着桑敏抽泣的样子，挑了下眉，问道，“担心什么？”
红木的办公桌上，眼泪一颗颗砸落，再浸进去。
桑敏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我就是担心，你一直不肯碰我，是对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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