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知说出这话的语气，稀松平常。
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一般。
可虞烟听到后，却立刻停下了脚步。
她低着头，就站在陆行知身侧，仔细地盘算。
原本的计划，是在录下陈舒华亲口承认，逼得虞清莉跳楼之后，就马上去警局报案的。
可现在想来，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陈家是不行了，墙倒众人推，每况愈下。
但陈舒华是桑敏的亲妈，也是陆行知未来的丈母娘。
就算没了陈家，也可以依附着陆家，把丑闻压下来。
更何况，桑敏来病房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炫耀过。
说陆行知已经答应，要把陆氏的合作项目，重新拿给陈家来做。
这样一来，自己先前苦心积虑，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把陈霖昇暴力拆迁，私吞款项公之于众。
可结果呢？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过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足为患。
而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于陆行知。
想到他竟然罔顾虞清莉的人命，还要拉陈家一把。
虞烟虽然表面看着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实际上，垂在身侧的左手，早就紧紧地攥成了拳。
心里满是恨意，骨节捏得泛白到了极致。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斗得过陈舒华的。
现在没有自由，连手机都被陆行知收掉，和外面彻底隔绝。
不管是在医院还是澄苑，外面都有他请来的保镖盯着，根本跑不了。
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他厌倦。
可看起来，却没有哪怕一点点迹象。
虞烟还在沉思的时候，听见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疑问。
“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没想好？”
她回过神来，缓缓地，朝着陆行知抬起脸。
那双澄澈的眼眸，如同一滩死水，无波无澜。
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虞烟看着陆行知，很是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挂起一抹苦笑，反问道，“你在担心桑敏吗？”
她看着男人俊朗的脸，一字一句回答，“那你确实多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又还能对她们，做些什么呢？”
说完便又再次低下了头，视线落在地面。
医院冰冷的灰色瓷砖，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白灯，有些晃眼。
虞烟默了默，语气带着认命的悲凉，才继续说道，“我要这个东西，也只是想留个念想，怕自己以后……要是和我妈妈一样，疯了或者甚至死了，不至于让真相彻底消失而已。”
话里那个字眼，让陆行知瞬间眉头紧皱。
他看着身旁渐渐远去，越发消瘦的背影，心里某根弦，终于被扯到断裂。
伸出去想要拉着虞烟安慰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
病床上的人，躺下后给自己盖好被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窗外月色寂寥，有萧瑟的寒风呼呼刮过。
而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陆行知等到确认虞烟睡着，才推门离开。
出了大厅，司机已经站在车旁，恭敬地等待。
但他并没有直接坐进去，而是站在医院外，掏出一根烟点燃。
忽明忽灭的猩红，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中跳跃。
陆行知指间夹着烟，往嘴里送。
随后吐出烟雾，视线跟着往上升，直到消失不见。
过了片刻，才抬脚，坐进了黑色的迈巴赫。
而从陆行知一身黑色西装，从医院走进来那刻开始。
直到迈巴赫的身影消失，站在不远处树下的男人，才从背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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