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常去的店里，占地空间很大。
各种花卉品类，应有尽有。
两人又站在深处，周围空旷，根本听不见在说着什么。
虞烟却被她这话，惊得瞬间愣住。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布满疑惑。
虽然跟着方芸出来逛花鸟市场，一方面是因为待得实在无聊，想着出去走走。
另一方面，确实是打算找机会，看能不能见到那个男人。
哪怕只有微弱的可能性，虞烟也不愿意放过。
她看着眼前那张脸，气质温婉柔和，带着慈爱的笑容。
记忆中，从第一次见面那天开始，方芸总是如此。
即便是长辈，是陆行知的母亲，也是陈舒华费尽心思，想要巴结的人。
但方芸对自己，总是会礼貌地称呼虞小姐，会善意地关心。
甚至于，能从里面感觉出真切的爱护。
但面对方芸这样的举动，虞烟的本能反应，便是提起十足的戒备。
因为不管方芸再怎么好，也改变不了，她是陆行知母亲的事实。
所以虞烟皱着眉头，平静地问出，“为什么？”
从刚才提出要送去机场，到现在，虞烟所有的反应，都被方芸尽收眼底。
对于虞烟的态度，她并没有一丝介意。
反倒笑得更是和蔼，诚恳地解释着，“行知对你做下的事情，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有你妈妈的遭遇……”
方芸眼里掠过心疼，对着虞烟语重心长地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虞小姐，你和紫藤花很相似，不管在哪里，肯定都能够好好活着的。”
说完便朝着后门入口，望了一眼。
虞烟顺着视线看过去，想要抬脚，却像是被粘住。
上次方芸过来，她还以为，是要当陆行知的说客。
现在想来，确实是错怪了。
虞烟心底升起内疚，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和你没关系的，阿姨。”
她双手绞在一起，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回忆着，“一开始，也是我别有用心，才会刻意接近他，所以说起来，也是我有错在先的。”
方芸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却下意识地，暗自摇了摇头。
说话的语气，带着不被察觉的叹息，“虞小姐，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但原因究竟是什么，她并没有再说。
方芸看了眼时间，盘算着还够，赶紧轻轻抚上虞烟背部，推着她往后门方向走。
边走边对着虞烟，最后嘱咐道，“手机卡都设置好了，打开就能用，行知更不会发现是你的。”
在虞烟手握上门把手，要推开后门的时候，却突然停下动作。
她回头，看着就站在身后的人，眨了眨眼睛，泪水瞬间倾泻而出。
方芸抬起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傻孩子。”
然后，目睹纤瘦的身影消失，又站了会儿，才回到店里，继续挑选盆栽。
而此时的陆行知，正坐在澄苑书房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手里握着手机，面容凝滞，力道不断发紧。
亮起的屏幕，还停留在一段视频上。
那是特意让人偷拍下来的，陈霖昇和他提早安排好的人见面，拿到陆氏集团的内部招标资料。
所有的对话和动作，每一帧，都拍得十分清楚。
陆行知微眯着眼眸，手中开始不自觉地，转起手机来。
又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放下后，拿过旁边烟盒，点了根烟抽着。
青白烟雾缭绕下，男人神色忽明忽暗，让人琢磨不透。
眼前忽然浮现出，虞烟流着泪，说想妈妈，说害怕自己也会变成疯子。
陆行知舌尖抵着后槽牙，细细地盘算着之后的每一步。
关于如何对付陈家，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了证据。
要做的，就是等待投标当天，结果公布。
在陈霖昇以为自己成功，可以靠陆氏翻身的那一刻，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但至于，要如何处置和桑敏的关系……
那天早晨，白色床单上，淡淡的血迹，颜色很是突兀。
陆行知到底没再去深究，抬眼间，瞥到电脑上的时间。
算起来，虞烟跟着方芸出门，也已经有些时候了。
这几天，她基本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
每天吃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尽在掌控之中。
所以哪怕只过了不到两个小时，陆行知却觉得，总像是缺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当下就拿起手机，拨出司机的电话。
那边自然是很快就接了，态度恭敬地叫了声，“陆总”。
陆行知没回应，直接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样的话，司机自然是瞬间明白过来。
车子就停在店门口不远处，从他的角度，能把外圈部分看个清楚。
但是再往里面，就超出视线范围了。
从最开始方芸和虞烟走进去，到现在都没出来。
所以司机便如实回答，“陆总，太太和虞小姐，一直在店里逛着呢。”
可陆行知听见后，眼皮却突然跳了跳。
心底随之浮起的，是隐隐的不安和担忧。
男人眉头紧皱，继续追着问，“她们进店里，已经多久了？”
司机想了想，说道，“这边距离挺远的，到了之后直接进去的，大概五十分钟的样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陆行知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恐惧。
他再忍不住，赶紧换上外出的衣服，从澄苑走了出去。
按照司机发来的位置，陆行知一路飙车，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花鸟市场。
他额头冒着汗，跑着进了店里，视线四处逡巡着。
终于在茶室里，找到了方芸。
但身边，却没有第二个人在。
方芸此时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察觉陆行知过来，呼吸不匀，显然是着急所致。
她没表现出奇怪，只又抿了一口，才放下茶杯，看向自己这个儿子。
然后抬手，对着陆行知招呼，“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快坐下喝口茶。”
陆行知像是没听见，又朝外看了几秒。
俊朗的脸上，表情紧绷，声音严厉地问道，“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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