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被吓到大叫了一声。
手里的礼盒也咚地一声砸到地上。
他在后两秒才反应过来要去抢林伽手上的剪刀。
而病房门在这时候被用力推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梁谦霖冲了进来。
林伽听到了动静，以为门外的人都进来看她的笑话了，那一秒眼睛通红无比，整个人都受惊，要将自己藏起来。
剪刀却因为她的动作而骤然划破老徐的掌心。
老徐吃痛的声音钻入耳蜗，而眼睛看见的是被刺目的红。
林伽的脸色猝然变白。
脸上的神情又害怕又痛苦。
她明白她又伤害一个对她好的人。
那一瞬真的恨死自己。
林伽整双眼睛都是红的，她在那一秒无法控制地尖叫一声，而后跑向了浴室，将自己关了起来。
老徐和梁谦霖在门外喊，“伽伽！”
林伽喘着气，后背用力地堵着门，手则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什么都不想去听。
不想被看见。
不想被可怜。
眼泪在她发疯过后开始掉。
她明白心里那条疯狗又想要搞死她了。
明明伤害了老徐，可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帮他包扎伤口。
她的喉咙刚好，发出的声音还是嘶哑难听的。
她用力喊，“别管我！”
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不要再被她伤害了。
也不要记住她现在这么丑陋的模样。
她没忘记第一次有人见到她发疯时脸上那个惊悚嫌弃厌恶的神情。
她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被发现。
林伽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腕，疼意入骨，心脏疼到在撕扯，可她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要大喊大叫发疯的欲望。
她在看见镜子里头发凌乱，眼睛猩红，脸色煞白到像是女鬼的自己时，情绪再度崩溃。
“我没有病！”
林伽手撑着洗漱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歇斯底里地喊着。
老徐听着门外的动静吓坏了，用力拍门，“伽伽！你别冲动！别伤害自己！今天是我不好！我口不择言！我没有说你有病！是我不好！我不该把我备孕的压力加到你身上！你的人生你做主！没有人可以对你指指点点！”
林伽那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已经完全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那时候她哭着哭着突然停了，开始在浴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她锁定在那个碍眼的吹风机上。
她一边喘气，一边走去拿起那个吹风机。
也是这一瞬，浴室门直接被梁谦霖撞开，整扇玻璃门都猛然碎开，飞溅出来的玻璃直直扎破的脸颊，手臂以及胸口的位置。
白衬衫涌着血，而他一声不吭，直直朝林伽的方向跑去。
那时候林伽已经举起吹风机，狠狠朝镜子里的自己扔过去。
镜子被砸出巨响的瞬间，她整个人忽然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拽开。
接着她毫无预兆地撞上梁谦霖温热的胸膛。
整个人都被护在怀里。
他的呼吸急促地喷在她的发顶，声音在颤抖，“伽伽，别怕。”
林伽听到了梁谦霖的声音，那时候死死咬着的唇已经有股血腥气，她披头散发地站在冰冷的瓷砖上。
被他拥着的肩部是暖和的。
但她哭到浑身都在发抖。
那么长的头发垂在腰上，手臂和腿瘦到感觉一碰就要散架。
而眼泪在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泪如雨下的疼，一点一滴碎在她布满鲜红压印的手腕上。
她哽咽着说，“梁谦霖，求你了，别看我，也别再对我好了，你出去……”
林伽满脸都是泪痕，用力抽着鼻子，又用手去推梁谦霖的胸膛。
要将他整个人推出浴室去。
可她又沾到粘稠的血。
那是梁谦霖身上的。
所以她不仅伤害了老徐，还伤害了梁谦霖。
林伽哭到停不下来，她苦涩地笑，笑自己这样的烂人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细瘦的肩颤着，连同她伸出去的手指都在发抖。
梁谦霖不走。
她又赶他，“我就是个水性杨花只顾自己爽的烂人，你是不是傻子？！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要守在病房外！我都跟你发消息说了我要跟你分手！你眼睛瞎了吗？！”
梁谦霖没吭声，跟座山似地站在那里。
一如他对她那封分手简讯的反应一样。
她要分手，他没回复，但要对她好。
老徐也进来了，神情悲伤无比。
林伽又喊，“都给我滚啊！一个个杵在这里干什么！我是动物园的猴子吗！”
老徐眼睛变红。
他明白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根本没法忍受被人看见这副样子。
直至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年她都会给自己休一个长长的假。
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假。
她在试图自救。
但是没有成功。
所以，那些年里她时不时剪坏的头发，偶尔出现的小纹身，突然上瘾的烟和酒，原来并不是她嘴里的喜欢就做了。
而是她对自残行为的掩盖。
在圈里沉沉浮浮这么多年，有心理疾病的艺人有无数。
甚至林伽还陪他一起处理过公司小艺人因为家庭压力大而割腕的事情。
那时她表现地太像正常人了。
她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了那个小艺人，还把自己刚到账的广告费全部无偿赠与给她，要她一定要活着。
后来那个小艺人退圈开了火锅店，也结了婚，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老徐和林伽一起去看过。
她当时还和那个小男孩玩了很久。
明明一直在努力做好人，可老天就是他妈的这么不公平。
老徐流着泪，默默将她身旁所有可能成为伤害她的东西都移开，又待了一会。
后来外卖到了。
他把给她买的冰淇淋放到她身旁。
轻声说一句对不起后，很轻很轻地抱了下林伽，走了。
那盒冰淇淋上还沾着老徐手心的血珠。
情绪又一次崩溃。
林伽又将脸埋进膝盖里。
再后来，梁谦霖也走了。
浴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疯子的世界就应该只有疯子一个人。
但心脏仍是会疼。
想起她生命里给过她温暖的这些人。
她是个被诅咒的疯子。
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厄运缠身。
所以她必须把这些人都赶跑。
直到这个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反正她都已经这么疼了，再疼一下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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