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栀一个激灵，显然是被自己内心“龌龊”的想法给惊到了，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温声道：“我不走，只是去厨房给你煮点吃的，吃了东西病才好得快不是吗？”
周靳臣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看，在确认她不是在说谎之后，松开了力道。
裴予栀这才得以站起身来，揉了揉被他握得发疼的手腕，小声嘀咕了一句：“还说没力气……”
这力气差点没把她手腕给攫断了！
裴予栀心中腹诽，但在对上周靳臣那如琥珀一般的莹亮眼睛时，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等着，给你做好吃的。”
毕竟他生病也或多或少有一半是她的原因，简单的照顾，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然而，裴予栀口中的好吃的，就是一锅朴实无华的白粥，并且，还因为加多了水，变得稀稀拉拉。
“额……”裴予栀反复确认了一下菜谱，“明明就是按照步骤做的啊，盐是放多少来着……”
周靳臣靠坐在沙发上，听到她的话，默默端起桌面上的水一饮而尽。
半小时之后，裴予栀就端着一只白瓷碗来到了他的面前，把碗放在桌面上：“煮好了，吃吧。”
周靳臣垂眸，小心谨慎地往碗里瞥了一眼，幸好是白色的，不是什么红的黄的绿的黑的。
但是这味道……
见他迟迟不动勺，裴予栀有些疑惑：“是没力气吗？”
“我……”周靳臣刚开口，下一秒，裴予栀就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送到他的唇边：“喏。”
这下子，周靳臣是再想拒绝都无可奈何了，线条分明的喉结随着紧张咽口水的动作上下滚动，继而张开了嘴，吃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但出人意料的是，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味道，就是淡淡的咸味和米香味，还有几滴香油的味道。
周靳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而裴予栀似乎早就预判了他的预判，语气从容：“放心吧，就算我不清楚调料怎么放，最起码也知道那个度在哪里，总不会连煮粥都煮得难以下咽吧？”
说着，低着头搅拌着碗里的粥散热，更好下咽。
周靳臣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蹙着的眉目渐渐舒展开。
原本因为生病而食欲不振的胃口，却还是将那一碗粥都吃完了。
裴予栀对他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抽了一张纸递给他之后，收拾着碗勺去了厨房。
周靳臣注视着她的背影，苍白的唇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窗外的天色渐暗，闪烁的灯光之中，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等到裴予栀将厨房收拾好回到客厅，却发现周靳臣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扶不动他，又担心他着凉，只得去给他拿一张毯子盖上。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到周靳臣的家来，完全不清楚他家里的布局。
算了，一间一间找，总会找到。
裴予栀上了二楼，随手推开一个房间的门，一股独属于周靳臣身上的深沉香味在鼻尖萦绕，再看布局，好像就是主卧，那必然是周靳臣的房间没错了。
裴予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本来抱了床上的被子就走的，目光却被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相框吸引。
是一张穿着校服的背影照，扎着一个丸子头，就算没有正脸也能够看出是一个女生，并且，这个角度，像是偷偷拍的。
还特意用相框框起来，放在床头，每天睁眼都能看到，不必猜，也知道，照片里的那个人对于房间的主人来说，有多重要……
裴予栀怔了一瞬，怀里的毯子有一角滑落在了地板上。
——
上京某个街道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帕拉梅拉。
周昱坐在驾驶位，手里夹着一支快要抽完的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搭在方向盘上，表情有些不耐烦。
等到他的耐心快要用尽时，副驾驶的门被拉开了，接着，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阿昱……”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周昱将烟头熄灭，看向她，“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给你一笔钱，就当做是分手费，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找你，你也别来纠缠，不然的话……”
“我知道。”白藜打断了他的话，将他给她的卡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昱皱了皱眉。
“你的钱，我不能要。”白藜憔悴的脸上勉强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来，“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所以，你给的钱，我不需要。”
闻言，周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藜这番模样，他竟有点于心不忍了起来。
因为白藜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年，从来都没有主动要求过得到什么，就算是他主动送给她的，她也常常拒绝，以至于他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家庭情况这么复杂，她过得这么艰难。
周昱眼角余光瞥见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拆了纱布了，一道深色的痂蜿蜒在白色的皮肤上，看上去格外扎眼。
他回想起当时她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却在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眼里出现了光……
一时间，周昱眉眼间的不耐烦渐渐收敛。
“阿昱，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始至终都是爱你的，也无论如何都支持你的决定。”白藜一双湿润的眼眸注视着他，释然般笑了笑，“所以，如果你已经选择了裴小姐了，那我也会识趣，不再纠缠，只要你开心，我也会很高兴。”
然而，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却闪烁着不舍的泪光。
周昱紧了紧搭在方向盘的手，深吸一口气，最后开口：“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去。”
白藜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却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不用了，周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祝你幸福。”她扔下这一句话之后，没有一丝的停留，直接关上了车门。
正要离开，就听见一道开门声，紧接着，周昱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容置喙：“我送你吧。”
白藜犹豫了一下，没回答，但周昱已然拉着她上了车。
……
夜幕低垂，夜色逐渐浓郁，皎洁的月透过玻璃，洒下一抹柔和的银光。
周靳臣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绵长，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裴予栀坐在地毯上，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周靳臣的脸，完完全全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的，无论看多少次，都仍旧会被惊艳到。
裴予栀伸出手，隔空在他的脸上描摹。
优越的骨相，挺拔的鼻梁，纤长如鹤羽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剑眉星目……
只是这眉眼，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裴予栀的手指停在了他的眉骨上方，愣了愣。
因为周靳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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