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门里门外
谢柏离开商家，驱车离开不远，迎面一辆黑色奔驰擦身而过。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没注意对方车牌。
几秒后，奔驰车突然调转车头，一个加速超车到他前方，猛然横亘在车道上将他逼停。
对方车门打开，谢柏本来就窝着火气，降下车窗正要开骂。
当看清前面从车里下来的人后，他一口气堵在胸口，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脸皮子直抽搐：“是什么风把周四叔吹来了？”
周方圆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次在周家祠堂，他被周肆砸破脑袋，一直在医院修养。
他心里一直记恨着周肆，来不及报复，周肆就夺权了。
周太三爷一倒，周肆对其它人也没留情，恨不得赶尽杀绝，现下不只是周氏，周家也是人人自危，就怕波及自身。
周方圆对周肆可以说是恨入骨髓，一听说周肆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亲外婆扔出去，马上就过来寻求同盟了。
他倒是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谢柏。
看来谢柏也是来找商老太太的。
最近这段时日，周家人遭殃，谢家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说惟一的女儿都逃难到国外去了，想必对周肆亦是同样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周方圆堆起笑脸靠近：“谢总，我们哥俩好久没见了，有没有时间坐下来喝两杯？”
谢柏本不想跟周家人牵扯，但周方圆又说了一句话。他说：“谢总，谢家在周肆的报复打击下还能撑几天啊？我听说姜浔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想必周肆马上就能腾出手来了吧。”
谢柏猛地握紧方盘，一时间思绪急转，片刻后，他松开手，故作轻松道：“周总远道而来，今天这杯酒我请了。”
在周方圆和谢柏结伴走入某家饭店的同时，京城，周肆就接到了消息。
“知道了，继续盯着。”窗边，周肆声音压得极低，因为太长时间没能休息好，他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憔悴，沙哑的声音里都透着疲倦。
挂断电话，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阳光酒在姜浔脸上，睫毛在薄薄而苍白的眼尾映出一片阴影。
周肆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习惯性地俯身贴在她心脏处听心跳。
直到听到那微弱却鲜活的心跳，他才终于放下心来，起身去洗手间打来热水为她擦拭身体。
病房里安静非常，男人一边为床上的人擦着身子，一边同她聊天。
仿佛她能听见似的。
“闻老太太说你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一直想当面和你道歉，问我你什么时候能醒。”
“我说我也不知道。”他轻轻笑了声，“要不然你自己说吧，什么时候才愿意醒过来？”
“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只猫么，最近我疏于照顾，它也生病了。”
“小乖，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好不好？”
——
姜浔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累过。
她在一条没有前路没有退路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
周遭也没有任何声音，她一直一直地往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到了她父亲姜明哲，看到了姜老爷子，还有姜嵊、柳月……还有叶染。
他们站在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看着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靠近，他们始终离自己越来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
于是她就在这个没有声音没有人影的地方，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觉得累极了，有一束光出现在不远处。
那光芒刺目，几乎瞬间将她的瞳孔映照得透明。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走过去，越是靠近那束光，脚步越是轻盈。
到最后她几乎飞奔了起来，身体里从未有过的舒畅感觉让她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近了，已经很近了。
随即她看到了一幢华丽的房子，房门虚掩着，明亮到刺目却对她有着极强的吸引力的光便是从这道缝隙里溢出来的。
当她一靠近，那厚重漂亮的房门便自动打开，仿佛在她迎接她的到来。
姜浔脑子里木木的，心里带着莫可名状的期待，提步往里走去。
一只脚堪堪踏过那道门，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呼唤：
“姜浔。”
她回头望去，那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压抑着绝望，抽泣地唤她：
“小乖，别过去。”
她看了看面前的门，门内站着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全都在冲着她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踏进这扇门后，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可是……
可是那声音，是周肆。
她的身子几乎要被门内的那束强光吞没，她的脚也不受控制的往里移动。
当她双脚都踏进去之后，高大的房门即将缓缓合上。
身后，周肆在哭。
在那扇门即将彻底合上时，一只纤细素白的手突然伸出来，挡住了即将合上的门。
姜浔转身之际，门内那些原本友善的人突然一拥而上。
漂亮的皮相脱落，白骨显现而出。
当第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角时，那手已经变做白骨。一张张骷髅脸上，下颌骨张张合合，全在唤她的名字，尖锐凄然的哭声瞬间如奔腾而来的江河海浪，像是要压过周肆的哭声。
她被那些骨手拽着往后拉去，耳边是混乱的哭声、叫声。
姜浔突然感到害怕起来。
就像当初被叶染抛下，像曾经看着姜明哲把柳月和姜嵊母子俩带回来时一样害怕。
从前她怕自己被扔下，怕被人忽略遗忘。
可现在，她怕自己会被身后那些不知名的东西拽回去。
她怕听不见周肆的声音。
更怕周肆难过。
他怎么哭得那样伤心？
他们不是协议结婚吗？
不是说好了一年以后离婚吗？她明明已经努力在规避和他之间产生任何过于深厚的感情连接，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这样伤心呢。
她张口想要回应他的呼唤，可是嘴巴被堵住，身上缠满了白森森的鬼手。
那些东西像藤蔓一般，逐渐将她裹紧，似要将她拖入地狱深渊。
她努力想从门里出去，然而扒在门上的手指越来越无力，眼看着她就要被拽回门内。
而这时，那原本漂亮的门早已经不知道何时变成一排枯骨，恢宏神圣的房子变成了漆黑的坟墓……
她这一刻心里无比清晰的冒出一个念头：她就要死了。
啪！
当她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之时，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手腕。刹那间，所有黑暗无声褪去，她身上那重若千钧的重量瞬间消失……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挂在悬崖上，底下是血海尸山。
眼前是流着泪的男人。
他血丝遍布的眸子里水雾朦胧，苍白的唇勾起一丝僵硬难看的弧度。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姜浔眼底，似火一般滚烫。
有什么东西从她眼角淌下去。
她被男人一点点的从悬崖上拽了回去。
“小乖，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他祈求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
姜浔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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