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仙境——炼狱
骆清寒通读整本书,愈发的觉得,这……写这本书的人,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根本就不像是杜撰出来的,难不成,真的有蓬莱仙境这个地方?
为了这件事情,骆清寒还将一些奏折给送到了荣王府,想着骆清杨也是需要这么一份东西的,让他给自己多做些事情怎么了?
骆清杨也是没有想到,都不用自己监国了,怎么自家皇兄还要这样差使自己,可是没办法,毕竟是得听皇兄的。
……
骆清寒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瞧见了一处,并不存在于大陆之上的地界儿,这里树木环绕,葳蕤遮蔽天日,脚下的土地厚黑色。
入目之处有一片深谷,深谷曲径通幽尽头,出现一座桥。踩着桥,绕着绝壁山缘,入眼,粉白色华丽张扬的桃花林。
缤纷一地。
骆清寒伸手想接住一片花瓣,但它轻飘飘的从他掌心穿了过去。
骆清寒也没有执着于此,他完全不认识这里是哪里,他是看着那本杂记睡着的,这里,难不成就是书中作者描写的蓬莱仙境?
骆清寒理清思绪,慢慢的往里面走。
他先听到了老者慢悠悠的声音,伴随清雅的桃花香和微凉的春风。
这处梦境中,还能够有别人?骆清寒走进去,他没有轻手轻脚,反而是踩着脚下的枯枝败叶,咯吱咯吱的声音,也没有引起那边人的注意。
“让你背医书。不是让你这样死记硬背,而是循序渐进着来,还有,李阿婆的病,是陈年旧病了,不能够让你这样一剂药就去给调整过来。
她年纪大着呢,又不是村里的小年轻了,这都是要注意的。”
“知道了知道了,爷爷,今天,我已经背过需要背的医书了,就不陪你说话啦。”
“你这孩子……”
那老头还没说话呢,小男孩儿就直接跑开了,骆清寒也不禁感慨这小男孩儿的大胆,没出师呢,就感给人开药吃了?
桃花深处,一间茅屋,一条溪水,一张白桌。
老头坐在石凳子上唉声叹气的,可是看那样子,也像是欣慰自己的孙儿聪明成器。
骆清寒觉得,这无所二人,还有医书这样的话题存在,难不成,这里就是神医谷?神医谷真的存在么,存在这蓬莱仙境中?只可惜骆清寒这是在做梦,哪里想过这里的门道,只能是稀里糊涂的猜测着。
想事情想的入神,骆清寒这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用动,面前的场景就随着自己的时间轴在转动。
刚才还是初春的季节,现在就变成了秋季。
秋季枫叶灿灿,金黄色铺成一条烂漫的路,可是,骆清寒却能够这种唯美浪漫的地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出,混杂草木的香,辗转出冰冷阴凉的味道。
还没有等骆清寒仔细琢磨,面前的场景却又变成了一个冬日的场景,这个场景和前两种都不一样,黑云密布整个天空,就算是不用眼睛瞧,都能够感受到这其中的死气。
“唔……是个生魂。”
混杂在有雪的夜里,血气诡谲,黑云盘旋的天。身后的人嗓音沙哑,没有半分平时的疏离冷淡,每一个字都如生锈剑切割。
“什么人?是你将朕拉进这里的?”骆清寒本以为自己在这梦境之中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察觉到自己。
“你的自称是什么?‘朕'?这个自称有趣的很,听上去,比‘本尊'这样的自称,好听多了,哈哈哈哈。”
骆清寒不知道这人在说些什么,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状况,还没等骆清寒弄清楚现状,便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失重,想要挣扎着醒过来一样。
但是,骆清寒没有醒,反而是又出现在了几处山峰上空,俯视着几座山头,这种凌空的感觉,让骆清寒很不舒服,可是他又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冬风不解意,呼啸漫过高峰的山头。踩过覆雪的台阶,女子的衣裙艳艳如盛放的蔷薇花,清脆的金铃声似乎给世界都带来了一分生机勃勃。骆清寒是一抹生魂,在这处梦境之中是察觉不到冷的,可是那位女子,赤足踩在那覆雪的台阶上,并不惧怕这其中的严寒,就连身上那红艳的衣裙,也不过是单薄的春衣罢了。
骆清寒于上空俯视,看着那女子的面前陡然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衣帷帽的人,没有听到声音的时候,不知道是男是女,可是等她开口说话,这才知道,这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声音极其难听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等了你千百年,红岭,你终于醒了,困了我这么久,你也该消亡了吧。”
骆清寒没有搞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可是听着那黑衣女人说的话,仿佛是那位红衣囚困了她千百年……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一个人,哪里能够活千百年呢……
“怎么会呢,你不死,我不灭,我费尽百年修为,才将你困在这处,今日,是我来了结你的。”
“了结我?红岭,你有什么底气,来说能够了结我,不如,现在我就给你看看,我觉醒了什么。”
那黑衣女人抬手,冷白透着青色的皮肤,让人看着就不舒服,可是,更夺人眼球的,是她手心中绽放出来的那朵白莲……
“白莲……你竟然唤醒了雪山白莲?”
红岭震惊,雪山白莲轻易不认主,这个罪意满潆的人,怎么能够让雪山白莲认她为主。
“不错,你不是自称雪山白莲的后人么,怎么,怎么雪山白莲没有认你做主,没有给你传承,反而是给了我呢,嗯?
你当初将我赶出红山时,让我神魂俱灭,囚禁于这时,有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雪山白莲会认我为主。”
“你……”红岭猝然出手,想要直取白莲,却被那黑衣女人给反将一军,带有白莲力量的一击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只见红岭像是受到什么重击一般,腾飞出去。
红岭稳住身形,对黑衣女人再也没有一丝留情,祭出自己的本命九节鞭,随后就与黑衣女人打斗起来。
站在上帝视角的骆清寒,能够清楚的看到红岭手中的九节鞭上萦绕着淡火,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黑衣女人心术不正的原因,那雪山白莲的力量在她身上,使出来的招式中,洁白的力量中,还掺杂着几丝黑气。
两人的打斗,跟骆清寒认知的武功不同,她们之间似乎有种无形的气,游走在二人中间。
最后,是红岭抓住了那黑衣女人的破绽,才给了那黑衣女人重重一击。
红岭将雪山白莲托在自己手中,“本以为,是这白莲当真认你为主,没有想到,是你,是你找到了这雪山白莲的本体,妄图吞噬它的力量,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死!”
“找死?我不是已经死过一回了么,你跟你娘那个贱人,废我修为,毁我百年努力,让我成了一个废人,将我赶出红山。如若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被那些身无灵力的废人给欺辱!
雪山白莲,本应该护我,可是它听不到我的祈求,这样的守护灵物,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倒不如成为我的养料,给我魔主成功的路上,添一份基瓦。”
“魔主?你口中的魔主是谁?”
红岭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能够吞噬雪山白莲的力量,是因为背后有人助她?
“哈哈哈哈,你不会知道的,我告诉你,你杀了我又如何?这片灵境之内,必定要生灵涂炭,你们坚守的大义,也不过是魔主可以随意踢毁的一个小石子罢了!”说完,那黑衣女人不知道做了什么,让红岭的脸色大变,随后那女人便自爆身躯,若非红岭的反应快,及时护住自己,不然的话,只怕是也要重伤不起了。
一时间,茫茫风雪让千山沉寂,鸟鹤抖落翅尖的霜,万物荒凉。
本以为,红岭这个看上去像是正义一方的女人可以逃过一劫,可是没有想到,被她存放于护心中的雪山白莲却要了她的命。
没有反抗的能力,白莲从心尖破皮肉而出,红岭瞬间脱力跪倒在地上,滴滴红花落于雪地上。
“呵,生于白莲,魂归白莲,以血饲主,望主心悦……”
声音如初雪般清透明朗。
金铃红裙,明艳如花,逆着山峦碎白色的光,仿佛是一生最美的回首。骆清寒在之前只能够看到红岭朦胧的身形,但是在她临死回首时,才发现她竟是那样的人间绝色,朦胧的柔光,让她不似人间物。
骆清寒对于这位红岭的死,也是可惜的很,可是,这毕竟只是梦境,哪怕有些震撼,也没有撼动骆清寒情绪分毫。
等他再被传到一处黑水河旁时,身边站着一个紫衣女人,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笑,可是那上挑的眼角带三分刻薄之色。
骆清寒本以为,这个女人是正常一点的,却发现她脖子上缠绕着一条斑斓毒蛇,那鲜艳的颜色,看着毒性就很大,让人头皮发麻,骆清寒都忍不住退后一步。
黑水河,墨叶潇湘竹,什么鬼地方,才会生出这些不寻常的东西。
潇湘竹被风吹的碧波横生,一阵一阵落下的竹叶,如刀子般,掠过美人眉眼。但是在那紫衣女人转头的一瞬间,还是吓了骆清寒一跳,半张脸都是恐怖的疤痕,纵横交错,都不像是刀剑做出来的,反而是像蛛网一样的缠绕在脸上……
“该死的贱人,抢我男人也就罢了,还在我的脸上下毒,废我半生修为,才能够抑制住着毒素,天道,你若是有眼,怎么不去惩治他们?”
就在那紫衣女人怒斥天道不公时,在她的发间,骆清寒又看到了一只纯黑色的蜘蛛,从女人的脸上,辗转到了女人的手中。
本以为女人会吓一跳,没曾想,这女人竟然一手将那只蜘蛛给攥死了……
不知道在这处多久,紫衣女人本来是安静的跪在河边的,谁知她不过是对着黑河想要梳洗打扮一番,却在河水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竟然被吞噬进去。
可是,随后,骆清寒就在那黑水河中看到了紫衣女人,但是,跟刚才不同,河水中映射出来的女人,整张脸都是完好无损的,对着一旁的男人柔情蜜意。
本该是一个合和圆圆的场景,哪里曾想,那女子眼神一变,就要对那男人下手,本以为是快速就能够取男人性命的,可是那男人却躲了过去。
就算是逃过这致命一击又如何?女子手中本就是有毒的,致命一击躲过去了,可是皮肉之伤却是难免的,毒素渗入,男人跑不掉的。
“你……”
“相公,你可别怪我,是你太窝囊了,都百年了,你还没有突破下一个境界,我作为你的妻子,也是突破不过去的,倒不如,你倒下,给我让个路,我可不想只剩下百年的命数了……我。”
那女人还没有说完,却发现男人用尽最后的力量,给了她一击,两个人都是用毒的,谁还不知道谁呢。本想着不再给男人罪受了,就让他这样安安静静的死了就成了,谁知道,她狠心,这个男人也不是善茬,可是女人也不是没有防备,将男人折磨死后,便回去养伤了。
本以为这男人死了,自己可以重新找一位来做自己的相公,可是自己却有了身孕,因果报应,她不能够打掉这个孩子。
错失了怀胎十月,她的修为也是稳固不前,甚至,在快要生产时,被自己相公之前相好的女人给暗算,毒素被孩子吸收一些,最后都被女人给逼到脸上去了。
生下来的女儿也是紫色的瘢痕遍布全身,她正好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借着为了孩子好的名义,将孩子给掐死了。
可是再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因为这毒,自己还得废了筋脉,从此不能够靠正统的修炼。
最后,这黑水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明明已经被掐死的女婴,又重新活了过来,化成厉鬼。
明明只是一个婴童,但是鬼力强盛,将那紫衣女人直接给干掉了。
骆清寒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片景象,那女人被鬼婴吃掉后,就没有别的变化了,直接隐匿起来。
……
遥遥一线明红,是太阳出来了。
骆清寒遮掩住自己的眼睛,不让强光照到,免得难受。
橘色的光落在青年的侧脸上,他微微仰头,黑色的发拂动,脸色苍白到透明,隐约可见青色血管。
这次,秘境将他带到了一处,让人都看不懂的地界儿,这个地方,比前几处还要让人觉得不舒服。
山壁陡峭,怪柏丛生,飞鸟难越的直入破天峰,在一片凉薄的日光中,向世人展露它的威严。
破天峰山道覆雪,极窄,稍有不慎跌落粉身碎骨,可人还是趋之若鹜,络绎不绝向这里走来。
骆清寒不知道这个人是去做什么,想着自己根本就不能够被这秘境中的人感知到,倒不如凑进去,听一听。
一听,才知道,这破天峰中有人渡劫了,渡劫……跟道家飞升渡劫一样么?
骆清寒跟在众人身后,随着大流,进了这破天峰内,里面建起了一个大围场,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惊雷响彻云霄,只见一道紫色闪电,有儿臂大小,直直的往一座山峰中劈了下去,所有人都在震惊,什么人的境界,已经到了后期了。
骆清寒听不懂,但是并不妨碍他被震撼到了,只见那座山峰中,有人破虚空而出,飞到了围场之上。
那是一个白衣的男子,挺拔的身姿立于高台上,仿佛是在静静的等着什么人。
“来了来了,他来了……”
骆清寒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上了擂台,原本的那个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风光霁月,可是,这个后来过来的,就给骆清寒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后面,在那人的一举一动中,骆清寒终于察觉到了为什么感觉不对,因为这个人,一直在模仿先来的那个男人,可是,根本就不像。
从根本上就学不来,骆清寒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最简单的比武罢了,可是在看到后来的男子,招招致命。
最后,竟然要断了刚来的男子手筋脚筋,尽数挑断后,还要废了他的修为,毁了他的丹田后(骆清寒不懂,都是听身边人说的),骆清寒才发现,这个后来的男子,对先来的男子,有种莫名其妙的记恨。
明明一举一动,都在学着人家,可是,心里怕不是根本就不想让这个人存在于世上,反而是……想要取代他。
“师尊……”
师尊?是像师傅一样的存在么?这是一对师徒么,在骆清寒看来,这个人对先前的男子这么狠,肯定是个死对头,又或者是什么仇人的,哪里想过,竟然是师徒?
难不成,在这个秘境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有尊师重道这样的说法么?
“师尊,抢了徒儿这么多东西,你用的还心安理得么?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受尽万千宠爱,被这数座山峰的长老教导,由我们门派的尊上收为徒弟,成为门派掌门,而我!却要痴傻一生,受尽人凌辱,嘲笑!我本该是天道的宠儿!定然是你,抢了我的气运,抢了我的机遇,抢了我的所有!”
就在那徒弟发泄着恨意的时候,骆清寒突然看到了让他不可置信的一幕,那男人的耳后,有一个类似于花瓣形状的红色胎记。
或许其他的,骆清寒并不清楚,这秘境中的事情,本就不值得他记住,可是,这个男孩儿,他耳后的胎记,却被骆清寒记得非常清楚,他明明,明明是骆清寒刚进入这梦境时,见到的那个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不是学医的么。
什么痴傻一生?什么受尽欺辱,这……这里的事情简直是混乱的不行,骆清寒看不下去那个男孩儿做的残忍手段,只能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可是,就在骆清寒想要平复一下心情,想要看一看这座不与寻常的山峰时,却又被卷入另一处地方。一片黑暗,骆清寒压根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是摸索着往前走,终于,骆清寒看到了出口,在不远处已经有了一点弱弱的白光,熹微但是在这极黑的地狱里,却依旧能照出狰狞一角。
缓缓行到出口处,是一座蛇山。五彩斑斓,密密麻麻,一眼望去,让骆清寒差点脚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骆清寒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幻觉,都是幻觉,这都是梦,随后再往前走,睁开眼,看到的是茫茫一片仙海,深蓝近黑的颜色,一望无尽,死气沉沉的水都没有流动的痕迹……
————
骆清寒的神识再次被转移……
他又看到了开始的那个男孩儿,不,应该说,是个孽徒一般的人物,他身边跟着一个少女模样的女子。鹅黄衣衫天青腰带,裙裾散花覆盖薄纱。她脸上带那张面具,杏眸美人,红唇如血。长长的发垂落腰间,手腕上有一串黑白红绿的舍利子。
两人来到了一处村庄中,这个地方,跟骆清寒刚入梦境时看到的村庄很是相似。
骆清寒就看着那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在那里引诱着那个孽徒去村庄里走走,但是那个孽徒不敢。
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面露出鄙夷,可是,她还是装作关心那个孽徒的样子,独自先行,走到村庄里,想要跟那些村民询问些什么。
村子里很热闹,日暮昏黄,橙色的余晖照出木屋的影子,拖在地上很长。村口的榕树下,老人坐在矮凳上,摇着蒲扇赶蚊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几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光着屁股坐地上,玩着蟋蟀和石子,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一个孩子将自己手中的石子投向远方,这颗从山林溪涧里掏出的奇圆无比的石子,往前滚,滚到了一人鹅黄色的衣裙下。小孩儿想要去捡,但是石子却被那女子给拿到了,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善恶,可是看到那女子脸上的面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是那女子却不介意,反而是将石子给了那孩子,“哭什么,我又不会欺负你,拿去吧,去玩吧。”
那孩子拿过石头来,就像是有恶鬼在屁股后面追一样,连滚带爬的走了,这一处的小动静,压根就没有惊扰到村庄门口的大人们。
“瞧瞧吧,这就是你当初生长的村庄,你爷爷为了救你,就是被那群人,当成妖怪,一点一点的放血……最后,疼死的。
想想你爷爷当初干瘪的身躯,是怎么被他们用刀子给割伤的,最后,这些愚昧的村民,吃了你爷爷的肉,喝了你爷爷的血,他们也没有变得多么康健啊,没有任何变化。
本想着将你也给杀了的,却因为你当时已经变成傻子了,就没有对你下杀手,但是,你也别忘了,你是傻子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你的,那些冤枉,那些欺辱,你都不想让他们还回来么?
你现在已经是个修士了,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不一样,现在,他们就是蝼蚁,任你处置……”
或许是小时候的恨意太深了,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引出了他心中最深处的恶意,那孽徒提着自己的剑,在夜色中,一步一步的走进村庄……
雨一点一点把土地润湿,他往前走, 一步踩出一个坑。
这一夜虽然淅淅沥沥下着雨, 月亮躲在云层后,却依稀可见。
在那孽徒杀第一个人家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因为,那是个孩子,不过是贪玩,来到院子中接雨水。
浊黄色的月边缘一层暗淡血光, 给这静谧的长夜填了几分诡异阴森。
拿着剑,裹在蓑衣里,一身杀伐走进了一座村庄。血沾着雨水顺着他的剑刃流下, 嘀嗒、嘀嗒。
惊雷雨夜,他一袭蓑衣走进这偏僻的村子,身影与黑暗同源。
村子口的一家灯火还亮着, 夫妻俩似乎吵了架, 纠结着生活中鸡毛蒜皮的琐事, 声音被嘈杂雨声覆盖。他们的小孩则侧趴在窗头, 伸出又短又胖的手, 屋檐下接雨玩。
那孽徒走到,窗户前,跟那孩子一对视,孩子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别说是黑夜了,还是这种打着惊雷的雨夜,就算是白天,看到这种散发红眼的人,也会吓得哭闹吧。。
可是,他这么小,还来不及对自己的父母呼救,就被那孽徒一剑给封喉了,鲜血呈喷射状,撒在那窗户纸上。许是杀了一个人,他后面就无所畏惧了……
木屋不远处是稻田, 稻田间的小路尽头有一棵树。
雷电一闪,蓑衣人缓慢抬起了头。五官被血雨洗过,曾经懦弱自卑的少年,脸庞越发刚毅也越发煞气。
他的眼睛也是冰冷的,幽紫色,像毒蛇的瞳孔。
骆清寒就看着他屠杀了整个村庄,这一夜,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来不及哭喊一声,就被全部了结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整个村庄的牲畜也都死绝了。
骆清寒没有看到这件事的结局,就被这梦境给拖去了另一个地方,是那片仙海……
骆清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叶扁舟上,在仙海上浮沉,这里水无波澜,但是,这船却可以自己动……本以为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的,谁知道,最不该,最不可能出现的,还是出现了。
那漩涡来的莫名其妙, 海平面上黑雾遮天蔽日, 让人迷失方向。船到了往生之海下,人却没有被水淹没的感觉, 只感觉坠入一片黏稠之中,眼前是一片沉郁漆黑,不见一丝光, 骆清寒的胸口仿佛被什么撞击, 闷闷作痛。
在这船只往下沉的过程中, 船只受不了某一处的水压,咔咔粉碎,越往下,越接近底, 一层透明的结界若隐若现。
然后一座宫殿出现在深海之底,门大开着,如一个等待很久的海底巨兽在张开了嘴,等着人自投罗网。
骆清寒站在结界之上远望,只见黑墙金瓦,檐角盘坐蛟龙, 龙身曲折狰狞。
殿内四根大柱鼎立。骆清寒突然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那微弱的光在结界边缘发出, 落入宫殿内, 却只照亮它的台阶, 投下影子,然后延伸向更漆黑处。
只有诡异压抑的力量,不知道来自何处。殿门四方石柱上,浮雕刻画神医谷一支族人的诞生之路。
每根柱子上浮雕轮廓都似乎有一层淡淡金光,黑暗里,那些图案无比神圣。
骆清寒在那些浮雕中,被一股吸力给带进了那浮雕中,里面绿叶如波,秀丽挺拔的竹竿沐浴在一片月色中,荧光洁白,一条小溪顺着竹子蜿蜒,如青罗玉绕竹而行,声音清冽动人。
骆清杨看到一女子,她赤足踩上这方净土,手腕上的金铃才停止响动。似乎竹林深处有人在召唤她。殷红的衣裙掠过青青芳草,这,这是那个死在雪山白莲手中的红岭?
她走到溪流尽头一片湖,湖上一朵莲花幻影,当初她所见还是一个小小花苞,今夜,却在月色下成型。每一瓣都纯白无暇,流光冷色,那是……雪山白莲?
还没等骆清寒再次反应过来,他又被给带到了另一处地方,这里,像是一座寺庙的装饰,里头有一位年轻的僧人。
他提着小油灯走到了尽头,将手中的灯,放到了佛龛上。修长的手缓慢摘下覆眼的白绫,睫毛颤抖。
年轻的僧人睁开眼,淡金色近纯白,蕴含万千佛光,神圣而遥远,他在这静默的古殿,抬头,看着佛像尽头,一尊神像剥落露出真实,圆光七尺,身光万丈。此刻紧闭双目,双手合十。
这,年轻僧人的眼睛,落在骆清寒的眼中,只怕是这个人,就是神佛吧,骆清寒没有见过神佛的真实模样,可是这个年轻僧人却是给他一种神佛的感觉。
最后,骆清寒还是回到了一开始落到海底的那个宫殿中,骆清寒当然不会自己站在原地,坐以待毙。
骆清寒穿过黑暗尽头的那扇门,是一个偌大的宫殿,四根漆黑石柱矗立, 地面光滑可鉴, 放眼望去,空空荡荡没有人。
宫殿正中央是一个龙头, 冒着幽紫之气。,一点微青色的光,从正中央照下,把所有黑暗驱逐。
四根石柱上浮雕都开始扭曲,轰隆隆,宫殿的门彻底关上。而骆清寒又看到了那个孽徒,他一人在青光底下,银发黑袍,煞气如杀神。
在看到那位孽徒后,这座宫殿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前方是一个白骨累积的王座,王座旁边有两个梯子交错扭曲,通往上方。
看着立在山中央、夜中枢,悬空而立的一处血色高台。
高台凌空,唯有左右两道玉阶往下接地。粗大的铁链从台底延伸,挂在八方石壁,每一处接连口都是岩石雕琢出的神兽头颅,张嘴衔住链子,面目狰狞。
台子边缘不断溢出鲜血,如瀑布,下三千尺。下面是深渊,空空荡荡,似乎有云烟翻滚。
青蓝色的雾涌起,翻滚沾染血色倒流的河。
夜幕天光这一霎静默深远,照五兽口耳栩栩如生,照血池浓艳欲滴,照中央一具浴血的白骨彻骨晶莹。
第一眼望去,就觉得极致的血腥和庄严,尤其是那魔骨,带着邪性、汇聚万恶,可又给人圣洁明朗的感觉。
真实又惊悚。
这里……不会是阴曹地府吧,骆清寒没有看完太后给他的那本书,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可不再是什么蓬莱仙境了,反而是一个世间炼狱……
骆清寒看到那个孽徒走到了一个女人身边,自从觉醒之后的他,还没有见到他跪拜过什么人呢,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却跪下了。
骆清寒听到,这个女人叫那孽徒为……孩子?这个女人,是那个孽徒的母亲?可是,看上去,这可不像啊。
这个女人,无疑是美的,出世之美,只是秋水般的温婉、珠玉般的艳光,都被深银色眼压下。一般人拥有这双眼,给人的感觉都会是惊艳,唯独她给人的惊悚寒意。
来自骨髓,源自天性,仿佛生在这个天地间,就没有资格对视她的眼。
骆清寒压根就不敢去直视这个女人的眼睛,哪怕,哪怕知道这个女人压根就看不到自己,但是,骆清寒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看着那个女人轻轻的抚摸着那个孽徒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那孽徒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念叨着“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爷爷,爷爷没了。”
像是脆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靠山,尽情的展现着自己的脆弱。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可是,我被迫沉睡在海底,让你们受委屈了。”
“是那群人害惨了您!我一定要,一定要……要他们付出代价!什么坚守大义,他们不过是在给自己逆天修行找的借口!
封印您的力量,屠杀我神医一族,后又……后有害我爷爷,他们都得死!是他们抢了我的东西!”
“没错,是他们抢了你的东西,我当然会为你抢回来!”
……
骆清寒没有全部听完,许是到了时间,也或者是这个书根本就没有结尾,所以……骆清寒能够感觉到,自己要被这梦境给驱逐出去了,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这片土地到底在哪儿?自己能否找到?不过,这样的世界如果真的存在,那对于他们大陆来讲,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里面的人,似乎都身怀修为,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他们身上的丹田,跟他们这个大陆上的习武之人的丹田可否一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骆清寒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够沉迷于这一夜梦境中所看到的世界。
如果,那个世界真的存在,自己是什么,自己这个帝王,跟那个被孽徒屠杀村庄中的村民有什么不同?
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骆清寒看到了银色,雷雨欲来前的云,深海光芒戛然而止的那层水。
骆清寒只需要踏出一步,天翻地覆。外面是春日曦和花草荣生,里面却是砭骨寒冷空空冰室。
冰洞通天,正中心是冰蓝的瀑布逆流,往青天,托付金色长梯。
金色的长梯像一道雪色长龙盘旋天地,俯身光前。
山洞里的气氛庄严肃穆,空气却纯净无暇。
雪龙之上,那道贯彻天地的光中,是一层一层往上延伸的白色浮石。肉眼可见,横断在中央处。
骆清寒被驱逐去深海后,他便看到那个红岭在这里。
她似乎也查探到了深海有问题,红岭往前走了一步,红色的衣裙沾染腾腾雪沫。指尖涌出一股青蓝色的力量,纯净明亮,成为一道青色华光钻入瀑布的中心。然后隐隐约约什么东西被催动,瀑布逆行的速度加快。别进去……骆清寒突然明白了封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是谁了,是他们几个人,是这个红岭,还有那个被挑断经脉,被打入无间地狱的那个男人,被孽徒称为师尊的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年轻的僧人。
或许,这都是命数,逃不过的一个命数,自己一局外人,又如何能够劝得住人家局内人呢?
这是别人的世界,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些世界,这些人如何,跟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自己连怎么深入这里的都不知道,谈何关心人家的事情?
骆清寒想到这里,这里的意识似乎是也知道该让他离开了,于是,就把骆清寒给赶出去了。
骆清寒的意识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就是这么快速的过去了,等到骆清寒从脑海中一片黑暗的地界儿里醒过来,看着自己龙床上的明黄帷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可笑的是,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词语,居然是——俗世,可是他骆清寒,偏爱这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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