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被塞进车子后座,绑缚的姿势令他无法平衡身体重心,在车门关闭后就不由自主地倒靠过去。
紧束至背后的双手垫在最下面,全身的重量压迫着,骤然疼得厉害起来。
他试图稍稍坐直减缓痛感,可肌肉略一绷紧,绳结就勒得更深,严丝合缝的卡着每一处薄弱的部位。他喘了两口气,将哼声闷回喉咙里,强行凭着意志忍耐住那种无孔不入的苦楚。
真的没有力气了——哪怕还剩下一点力气,他也不可能允许自己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解家人把他交给黑瞎子的时候,他内心其实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庆幸:比起败给自家人,死在外人手中,似乎会显得没那么悲哀。
可他明白这念头是错的。
死在家里,解家有的是办法维持下家族的面子;然而落到黑瞎子那,满门都要因他蒙羞。
恰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解雨臣懂得。
他小口小口的吸着气,尽量不使胸肋扩张牵扯绳子。一番折腾,先前勉强封了的口子都重新裂开,粘稠的血液淌过大片破损的皮肤,如同被足上生着毛刺的虫子刮爬啃噬,促人发狂的疼痒接连蔓延。
他眯着眼睛,看到黑瞎子从另一侧跨进了后座,一眼都懒得瞧他,直接命令伙计开车。
伙计听说是来接解当家的,本来特别开心;等了半天,发现黑瞎子拎了个什么出来推到车里,回头一瞅,当即就吓了一跳;正想问,又赶上自家爷一身戾气的上了车,惊得他张口结舌,实在发不出声,只好先把车驶离了老宅门前。
他跟了黑瞎子好几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他们爷平时也不像是善人,但今天不一样——他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恐怖,恐怖得他甚至讲不出话来。整个人除了畏惧,再容不下别的情绪。
解雨臣自然也能感觉出黑瞎子的暴戾。他并不诧异,他从解家人细细碎碎的言谈间,得知了黑瞎子是为了眼镜铺的事来找他算账。
不知道是血流得多了,还是被疼痛耗尽了精力,解雨臣的意识越来越难以集中,他模模糊糊的在想:为什么?把眼镜铺圈到自己名下的事情,不是出于恶意……前阵子太忙,没来及向人好好解释……不对,黑瞎子回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期间两人还见过面,始终不曾提到,他以为黑瞎子是了解的,原来不是……
思维开始不受控制,解雨臣莫名想起了黑瞎子回京头一天送到解家老宅的那一碟凉糕,指名送给他的粉褐色兔子拼盘……他当家以后,再没人对他那样好了,拿着好玩的吃食,像哄小孩似的哄他高兴……
为什么?
就算是心地这么温柔的黑瞎子——
就算是愿意试着不将他当成一件冷冰冰的工具而把他视作一位朋友善待的黑瞎子——
最终仍然被逼得与他反目成仇,憎恨他,厌恶他……
为什么?
解雨臣缩着身体闭了闭眼。
那些痛楚潮水般一层层堆叠上来,上来了就变为热烫的沙,往复积累,永无休止的烧灼着神经纤维,极痛极痛。
肯定是他做错了太多事,才会连黑瞎子也背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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