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鲁慌了。
他还想解释什么。
可是随着一层层的供词全都摆在眼前，他仿佛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你是现在说，还是先尝尝锦衣卫的酷刑再说？”
李弘壁笑眯眯地开了口。
这锦衣卫的酷刑凶名在外，只要一提，就能唬住绝大多数人。
剩下那小部分人，看似骨头硬的，丢尽诏狱里面亲自试试，骨头就会软下来了。
比如上次那个陈瑛，没进诏狱之前，对纪纲破口大骂，受了一遍酷刑之后，开始求饶认错喊爹了！
毕竟，硬骨头可能是假的，但十八般酷刑却是真的。
不服，就进诏狱试试！
听到这话，宋人鲁顿时打了个寒颤。
锦衣卫的酷刑，他这小身板，肯定是扛不住的。
“我说，大人饶命，饶命啊！”
“小的出身江西吉水宋氏，乃是元朝名士宋信后人！”
“此次正是奉了家主的命令，所以才……才会……”
听到这话，纪纲和李弘壁都有些傻眼。
不是兄弟你这么狠的吗？
为了活命直接出卖自己的宗族主家？
是个狠人嗷兄弟们！
李弘壁笑了，伸出了三根手指。
“其一，宋氏远在吉水，是怎么联系你的？或者说是谁联系你的？”
“其二，你的同党是谁？这等大规模的舞弊行动，仅凭你一个仪制清吏司员外郎，只怕还做不到如此周全缜密吧？”
“其三，这贡院里面，那些同考官和陪考官，谁是你的同党，是谁泄露出来的考题？”
李弘壁三连发问，每个问题都问到了关键之处。
宋人鲁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地看着李弘壁。
“这位大人，若我说了，可以活命吗？”
李弘壁倒是不敢做出这个承诺，而是看向了纪纲。
纪纲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道:“若你参与不深，只是受人驱使，那确实可以活命，但前提条件是你检举有功，本座可以在供词里面文过饰非一番，给你留一条生路，不过这官儿你肯定是做不了的，少说都要被革除功名！”
革除功名？！
宋人鲁有些不甘心。
他寒窗苦读了这么多年，结果却被革除了功名，那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李至刚见状恨不得大步上前，狠狠抽了这混账东西一巴掌。
“你这蠢货还在犹豫什么？”
“要么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要么等着你身死族灭，满门抄斩！”
“怎么？那功名比你的命还重要？比你那妻儿老小的命还重要？真是愚不可及！”
这一巴掌下去，成功将宋人鲁给扇醒了。
“我说！我说！这全都是那赵哲的主意，他是此次案件的主谋，也是他在暗中联系我等！”
“至于试题……是同考官江殷！”
赵哲！
江殷！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至刚和纪纲都是脸色大变。
李弘壁倒是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了纪纲。
“怎么？这两个家伙很有名吗？”
纪纲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没什么名气，一个才子，一个翰林，算不得什么。”
“真正有名气之人，是他们的恩师，就是咱们那位解大学士！”
李弘壁:“？？？”
啊？
啊？？？
解文狗你特么是真作死啊！
这种事情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卷入其中？
合着此次会试舞弊案，全都是这解缙的手笔？
李弘壁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的人就是喜欢作死，拦都拦不住啊！
“行了行了，拿人吧！”
纪纲闻言点了点头，将一干人等全部羁押，送回诏狱。
至于那解缙，他倒是有些不敢下手。
毕竟解缙名气太大了些，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弘壁，那解缙……怎么办？”
“直接抓！”李弘壁冷笑道，“我陪你一起去！”
事实上，李弘壁一直觉得此事还有猫腻。
解缙解文狗，就算再怎么蠢，应该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上面吧？
再者他可是大皇子朱高炽的坚定拥趸，一门心思地想要扶持大皇子上位入主东宫，结果现在却是背刺大胖胖，直接要毁掉整个会试大考，阻断大胖胖入主东宫之路！
所以，这很不正常，极为不正常！
就算那解缙再怎么丧心病狂，他也不可能做得如此过分！
是以，问题就出在这解缙身上，李弘壁也决定亲自去会会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解缙与那条毒蛇联手了？
并不是没有可能啊！
小老三要的是阻断大皇子朱高炽的东宫之路！
而解缙则是代表南方士绅，要破坏此次会试大考！
因此这二人并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基础摆在那里，各取所需罢了。
呵呵，那可就有意思了啊！
李弘壁与纪纲匆匆离开了贡院。
“小老三那些人，有在贡院里面当值的吗？现在这批人里面，全是你的人吧？”
“有的！”纪纲点了点头，“为了不让他起疑，一切都是按照正常行事，没有什么区别对待！”
“现在身后这些，全都是我的心腹，可以信任！”
“那就好，禁军封锁了贡院，现在人全都出不来，你拟定一份名单给我，这次咱们给小老三来一次狠的！”
此话一出，纪纲脸色微变。
他这是在犹豫，或者说有些迟疑。
因为一旦这么做了，那他纪纲就会彻底跟三皇子朱高燧撕破脸去。
朱高燧肯定是不可能死的，他是当朝三皇子，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幼子，这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所以，真这么做了，日后很有可能会遭到这条毒蛇的报复。
但是，李弘壁既然都开口了，提出了要求，纪纲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眼瞅着纪纲陷入了沉默，李弘壁也没有继续出言催促什么。
纪纲不是朱能徐辉祖他们，那是正儿八经的真心兄弟，讲义气识大理。
而李弘壁与纪纲这兄弟关系，大多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面。
所以纪纲现在犹豫迟疑，李弘壁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纪纲就是这样一个人。
沉默了良久后，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到了解缙府邸面前。
纪纲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神情凝重地看着李弘壁。
“老弟，说句真心话，你有多少把握，将小老三赶出京师？”
“九成九吧！”李弘壁笑道，“给陛下一点思考的空间！”
“干了！”纪纲恶狠狠地点了点头，“那老子就陪你赌这一回！”
李弘壁见状顿时笑了，道:“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以后你就是锦衣卫唯一的统帅！”
纪纲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他也不会陪李弘壁冒这次风险了。
事实上，纪纲认识李弘壁这么久，那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此子的才华！
而且纪纲上次和李弘壁去福建抓建文的时候，那也曾经陪这李弘壁赌过一次，事实证明他纪纲赌对了，竟然真的抓住了建文真人，为皇帝陛下祛除了一块心病！
而这一次，风险与利益同样共存。
只要事成，将那朱高燧驱逐出京，纪纲就可以对锦衣卫内部大肆清洗一番，彻底掌控整个锦衣卫！
所以，哪怕有风险，也值得去赌一次！
纪纲与李弘壁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李弘壁看向那大学士府，直接挥了挥手。
“来人，围了，严禁任何一人溜走！”
“去几个人，砸开这门，本世子要进去拜访一下解大学士，与他坐而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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