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澄首先挑了个天干物燥的夜晚,放了一把大火。
火势迅猛,眨眼间吞噬了晏泠和他的屋子。
他那个时候不会武功,背着喝得酩酊大醉的晏泠在汹涌的火海中逃生。
火是他亲手点的,晏泠宴席上的酒也是他偷偷动了手脚,毕竟晏泠若是在失火时苏醒,那他的计划也是功亏一篑。
事实上,晏澄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带着晏泠逃出生天。
但他愿意赌一把。
若他赌赢了,今后他就可以利用对晏泠的救命之恩一步一步蚕食整个晏氏。
若他赌输了,能和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的晏泠一起死,他不亏。
生,晏氏是他的。
死,晏氏后继无人。
总而言之,晏雄理想的未来一定不会出现。
结果,晏澄赌赢了。
他以烧伤脸和手臂为代价,把晏泠救出了火海。
在晏澄背着晏泠从大火里冲出去的那一刻,晏泠清醒了过来。
晏澄觉得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原本他在晏泠的酒里下了一定量的迷药,以便晏泠喝醉后能够睡死,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救晏泠一命的机会。
可是,若晏泠一直昏睡,即便醒来后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是他救了他,也很难有身临其境的感受。
让晏澄没想到的是,晏泠当真醒了,就在他咬紧牙关冒死背他逃出去的那个时候。
在逃出生天后,晏泠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看他的眼神都跟过去不一样了。
过去,晏泠也是把他当成亲弟弟般对待,但不过是表面功夫。
而现在,在共同历经生死后,晏泠注视他的目光既有感激也有感动,还有一丝丝钦佩与疼惜。
“阿澄……”
这是晏泠第一次这么叫他。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晏泠绝非忘恩负义之辈,今后我有的你也有,我定会护你周全,保你一世平安富贵。”
晏泠确实说到做到。
首先,晏泠让晏雄找来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为晏澄治疗脸上和手臂上的烧伤,而后亲手杀死了所有曾经欺凌过晏澄的下人仆从。
经此一事,王府中再无人敢不把晏澄当主子。
晏澄开始与晏泠形影不离,同食同寝。
在晏泠面前,晏澄假装自己很纯良,永远都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随着他越来越入戏,晏泠对他的信赖也越来越深。
即便晏雄和晏泠的母妃仍不喜欢他,可他感受得到晏泠对他的恩宠。
晏澄相信,早晚有一天,晏雄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落到晏泠手里。
而晏泠的母妃再怎样尊贵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
只要晏泠对他毫无提防之心,晏氏迟早都会落到他手上。
晏澄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势,直到有一天,一个少年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那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晏泠带了一个陌生人回王府。
晏澄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竟过眼难忘。
那个人长得实在太好看,就像落满庭院的冰清玉洁的雪,又美,又冷。
那一年,晏澄只有十一岁。
然而年仅十一岁的他却在见到那名被晏泠带回王府的貌美少年的当晚,做了一场春梦。
醒来后,晏澄红着脸去问晏泠,那名少年叫什么,是何许人也。
得到的回答是:“他叫绯雪,名字是本王赐的。他是个被人贩子拐卖的孤儿,爹说他是块练武的材料,所以要把他训练成我们晏家的影卫。”
晏澄发觉说这话的晏泠有种在炫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神情语气很是骄傲自满。
同时他也察觉到,晏泠跟他一样,都喜欢上了那个名叫绯雪的美少年。
之后过了四年,在这四年里,晏澄一次都没有见过绯雪。
绯雪变成什么样了,他无从得知。
在他的记忆里,哪怕过去再多年,那个衣衫褴褛,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却美得惊世骇俗的少年仍旧历历在目。
在这四年里,晏澄做了不少事。
比如,他偷学了醉灵宗的秘术,包括禁术。
虽说晏泠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但晏泠可是有超高的武功傍身,而他却弱的连王府里随便一个下人都打不过。
晏澄不是没想过习武,晏泠也早就看出晏澄想要习武,奈何晏雄一直阻拦。
晏澄心知肚明,晏雄一直在提防他,明明他体内也流着晏氏的血脉,可晏雄却生怕有一天他会抢走晏泠的一切。
所以晏雄不允许他学武功,而且他确实也不是那块料。
晏澄觉得这世间太过不公平。
就连身体的底子,他都远远不如晏泠。
不过,他因为和晏泠两小无猜,形影不离,所以对江湖事知道的不少。
他知道江湖中有个醉灵宗,不教武功,无需根骨,只要肯豁出性命就行。
因为醉灵宗那些秘术、禁术,虽然人人可练,但一个弄不好,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发疯发狂。
晏澄怕么?
他不怕。
人生在他看来就是不断豪赌的过程,既然老天爷不肯把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给他,那么他只能靠赌赢回来。
于是,他偷偷入了醉灵宗,学了秘术、禁术。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宗门弟子惨死于秘术之下,然而他的秘术修行却愈发顺风顺水。
晏澄发觉,或许他的人生就适合走旁门左道。
四年后,他与绯雪重逢了。
绯雪是晏氏的影卫首领,也是晏泠的贴身影卫——
又是晏泠的东西。
晏澄总觉得老天爷一直在耍他,他梦寐以求的,晏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手。
十四岁的绯雪出落得更为倾国倾城,艳绝天下。
经过影卫上刀山下火海的洗礼,绯雪冷得犹如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器,那对世间罕见的鸳鸯眼又似熊熊烈火,足以令每一个男人体内热血沸腾。
与绯雪重逢的当晚,晏澄没有做春梦,而是将他从醉灵宗学到的幻术施加在了自己身上。
在仿佛真实存在的幻术中,绯雪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绯雪穿着夜行衣,漆黑如墨的箭袖短打紧紧裹住高挑精瘦的身体,将曼妙的腰肢勾勒得极具诱惑力。
晏澄两只眼睛顿时亮起来,他一把抓住绯雪,把绯雪按到床上。
明明只是幻觉,可五感全部都是真实的。
晏澄兴奋得心脏怦怦跳,浑身热血喷张,猴急地扒掉绯雪身上的衣服,像品尝一块酥软的点心一般从雪颈开始一路舔舐啃咬,细细享受着每一寸雪肤的甘甜。
幻觉中的绯雪是不可能反抗晏澄的,他无条件地张开自己的身体,主动承欢,配合晏澄的所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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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晏澄满足极了。
仿佛积攒了整整四年的情欲终于得以一口气释放出来,他将绯雪里里外外反反复复折腾了个遍,乐此不疲地在绯雪身上的每一处都烙下自己的痕迹。
然后一觉醒来,天大亮。
晏澄凌乱不堪的床上唯有他自己。
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失落袭击了晏澄,昨晚晏澄有多放纵多愉悦,此刻他就有多难受。
慌张地整理好仪容,晏澄刚一出门就看到了昨晚在幻觉中让自己索取无度的男子——
绯雪。
绯雪一袭白衣,墨发高束,腰插短刀,冷若冰霜。
走在他身边的,是气宇轩昂、春风得意的晏泠。
只消一眼,晏澄便看出绯雪喜欢晏泠,晏泠也喜欢绯雪。
可是,他同样看出了晏泠眼中不仅有对绯雪的喜爱,还有对为奴者的不屑与掌控。
而绯雪对晏泠的爱,亦是隐忍、谨慎、小心翼翼。
这些两个人都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真心,实则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晏澄笑了。
他在心中疯狂发笑。
他心知肚明只要有晏泠在,他就得不到绯雪。
而只要绯雪一天爱着晏泠,他就永远得不到绯雪的心。
老天爷、晏雄、绯雪……
在晏泠与他之间,所有人选的都是晏泠。
没人选他。
晏澄也不会妄想被他们选择。
那么……
就毁掉好了。
随着绯雪一天天地在晏泠身边贴身保护,晏澄内心的愿望就愈发从抢夺晏氏的荣华富贵,变成挑拨绯雪与晏泠之间的感情。
因为,荣华富贵这种东西,晏泠并不在乎。
晏澄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让晏泠痛苦。
只有晏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所以,他向晏泠表白了。
他说他喜欢他。
而一心只把他当亲弟弟的晏泠为了不伤害他的感情只好假装自己也是如此。
还有什么比让两情相悦的人彼此误会互相伤害更有趣的事呢!
晏澄觉得这个游戏真的好玩,能够带给他比发泄还要强烈的快感。
于是,他在晏雄的政敌贺褚准备就绪一举诬陷晏雄的时候放了晏泠一条生路。
代价便是绯雪。
如果简简单单就让他恨的人死了,那他今后的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晏澄不想晏泠死。
功高盖主的晏氏垮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他只需推波助澜,让绯雪成为那个叛主的罪人,如此一来,晏泠痛苦,绯雪也痛苦。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又恨又妒的亲哥哥;另一个是被他哥哥染指而他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心爱之人。
晏澄想,当晏泠被仇恨蒙蔽双眼,将绯雪折磨得体无完肤之后,再得知真相,得崩溃到什么地步。
结果与他料想得差不多。
月黑风高夜,晏澄骑着怪鸟回到了醉灵宗。
置身于醉灵宗黑黢黢的山洞口,晏澄勾着邪恶的唇角,右手温柔地抚摸着载他飞过千军万马头顶的怪鸟。
“反正阿雪我也得不到,死了挺好。”
目光投射到怪鸟身上,这只鸟是醉灵宗秘术下的产物,它正扇着翅膀仿佛在向晏澄邀功。
“真丑。”
一团火猛地从晏澄的右手手掌心里燃烧起来,瞬间点燃了怪鸟庞大的身躯,在震耳欲聋的哀嚎中,怪鸟被烧成了一地黑灰。
晏澄面无表情,连瞥都没瞥那团灰烬一眼,径直走进了山洞里。
誉国。
燕京。
雪已停。
目之所及,一片苍茫。
一名男子孤零零地走进了永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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