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七公公釜底抽薪
九公主精神抖擞，跟以前相比，变了人似的。
整个院子里都回荡着她严厉的声音：“搜取那些老家伙的罪证，任何方面的都要，尤其是私德、品行，发现一点，就猛挖黑料，足够证明他们不适合待在现有的领袖位置上……”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欣赏九公主。
人在江湖，利益为先。
在这种风云变幻的关键时刻，她抢先一步，对其他人发难，就能棋高一着，大杀四方。
马贵妃推举她上位，并非一无是处。
九公主一直都不明白，京城里的局势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够决定的，而是有八贤王那种超级大人物自己操控，不管她做的多么出色，最后总是一无所得，空欢喜一场。
所有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只有九公主的声音一直回荡。
很有可能，因为她的加入，京城里的局势将会再次动荡起来。
这应该就是马贵妃的初衷，她希望九公主就像一条闯进池塘的鲶鱼，让其他的鱼全都疯跑起来，最终找到破绽，逐个击破。
不到中午，各地的消息传来，牛爷和七公公已经在一起密谋，他们对于南极仙翁的死耿耿于怀，发誓要抓住凶手，解决最大的危机。
马贵妃做事非常稳妥，相信此刻杀人凶手已经离开京城，去往其他地方，再也不见踪影。
这件事是八贤王亲自批准的，其他人就算想为南极仙翁申冤，也引不起多大的反响。
我知道一切内幕，对于八贤王的做事逻辑也有了解，所以我很淡定，隔岸观火一样，看着九公主忙来忙去。
“叶天，告诉我，你跟七公公之间到底谈了些什么？对于那幅画和大画师他会怎么办？”
终于，九公主停下来，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抱着胳膊，双眼目光犀利，如同两把刀子，刺在我脸上。
我把每一次见到七公公的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没有丝毫保留，这些事情九公主也知道，她的线人无处不在，早就侦查的一清二楚。
“叶天，七公公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不可能毫无缘由就想跟你深交，并且送给你那么贵重的手表。告诉我，你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哪怕是一些暗示的话，现在也赶紧说出来，为时未晚！”
这些话就连马贵妃都没说过，到了九公主嘴里变得义正词严，仿佛正在对我进行审判。“九公主，一切都已经说清楚，七公公并未对我有任何暗示，我在他眼中只是刚刚进入京城的无名小卒，他不可能对我有很高的期望……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就去见他，当面问清楚。”
对于七公公，我和马贵妃都深有戒心，知道这个人含而不露，将来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劲敌，甚至比大总管他们更为棘手。
在任何一次突发事件中，马贵妃首先就要听到七公公的消息，派出线人多方打探，绝不敢粗心大意。
“叶天，我只想从你这里得到消息，就是因为相信你，我们从汴梁城一起回来，我是你最大的保护伞，难道你忘了吗？”
九公主旧话重提，让我觉得她已经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话术来打动我。
在汴梁城的时候，她高高在上，对抗金先生当时的每一场战斗，我都清楚。我点了点头：“没错，正因如此，在马贵妃面前我总是说你拯救了我。”
九公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需要我感恩戴德，这才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九公主的喧嚣终于告一段落，她已经透支了所有的精力，坐在客厅里喘个不停。
以她这种工作方式，很快就会变成强弩之末。
从外面得到的消息非常混乱，有些甚至自相矛盾，牛爷和七公公本来不在一个档次，过去七公公肯定看不起牛爷，他们的地盘规模也不一样。
更何况，此前七公公说过，他想占据京城的北面和东面，那片光毛的地区几乎是牛爷地盘的十倍，甚至更多。
当下，九公主占据了南极仙翁的地盘，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打击。我慢慢梳理线人的消息，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七公公感受到了危险，肯定会做出反应，针对马贵妃或者是八贤王，一来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得到这样的讯息，我反复求证，没有急于向外界宣布，更不可能告诉九公主。
令我想不到的是，七公公主动约马贵妃吃饭，并且说明，他将对那幅画和大画师发表重要意见，要求马贵妃带着我一起过去，大家共同研讨。
这一消息引起了九公主的极度不满，但现在她真的很疲倦了，没有再度发作。
七公公请客的地点，距离八贤王的商业街只有一箭之地，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饭店。
我和马贵妃一起走进去，其他人立刻退开，只剩下七公公。
灯光下，七公公面色憔悴，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仿佛是硬挤出来的。
他看着我的目光有羡慕，更有嫉妒，甚至带着一种虎视眈眈的感觉。
我们坐下之后，七公公吩咐上茶，然后把一份文件平摊在桌子上。
“马贵妃，我调查过那幅画里的所有资料，不但从京城档案馆、博物馆、史料馆，而且从外围几个国家的秘密档案室里复印了一些资料，所以现在我得到的信息应该是最全面的。结论很简单，那幅画里没有奸细，所有的传言都是假的，恐怕是敌对势力为了引起我们的内讧，故意造出这样的传闻，制造谣言者很有可能就是大画师。”
去饭馆之前，我和马贵妃都很冷静，认为七公公不过是故弄玄虚，不可能拿出什么秘密资料，就算有些看法也是我们早就探讨过的。
想不到七公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到外围小国去调取资料作为旁证。出乎我和马贵妃的预料，那些资料都是复印件，使用的语言各国都有，记录的时间集中在一九零零年之后的百年之内。
这些资料的真实性毋庸置疑，七公公为了慎重起见，甚至让那些资料的拥有场馆盖上了各自的官方印章，以证明这些资料的可信度接近百分之百。
“七公公，如果杀了大画师是不是就一了百了？或者更进一步毁了那幅画，让它永不存在，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两个江湖大佬，一见面就直奔主题，这次会谈大概五分钟就够了，连喝杯茶的功夫都用不了。
“没错，马贵妃，我的意见就是如此，有些档案已经封存，就不要反复拿出来害人，让它们永远消失，让那段历史灰飞烟灭，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做的。”
我很清楚七公公的做法，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寻找大画师，反其道而行之，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涸泽而渔，杀鸡取卵，让那些真的、假的大画师变得毫无用处，釜底抽薪，一击必杀。
当他这样做的时候，连大总管也无可奈何。
马贵妃拿起资料，一页一页仔细查看。
我一动不动，只是注视着面前的茶杯，在他们面前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不管说好说坏，都会引起七公公的反感。
马贵妃看完了全部四十页资料，轻轻的感叹：“这些都是江湖前辈，他们的光辉事迹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任何人想诋毁他们都罪大恶极。”
七公公微笑着，频频点头，对于马贵妃的结论深表赞同。
我从七公公这里感受到了他的恐慌，他把见面地点放在八贤王的商业街之外，就是准备一有风吹草动，他将会到别墅里面见八贤王，请求保护，避免像南极仙翁那样死于非命。
“七公公，你是不是以为南极仙翁的死是我下的手？实际上完全错了，我怎么可能向前辈动手？他为京城江湖做了那么大贡献，应该早早退休，安享晚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悲痛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背后捅刀？”
现在马贵妃说这样的话已经没人相信，毕竟占领南极仙翁地盘的是九公主，而九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得力干将。
“七公公，你这种想法是不是已经告诉了牛爷？还告诉了大总管，甚至其他人，我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七公公有些尴尬：“实在抱歉，我必须向他们求证，当这个结论板上钉钉的时候，我才敢麻烦你。你是八贤王面前的大红人，一言九鼎，无懈可击，所以我希望这些资料由你亲自报送给八贤王，让他明白。这是一场敌人的阴谋。再也不要提起了，避免误伤。”我越来越觉得七公公老奸巨猾，一眼就看透了问题的本质，他不希望自己被边缘化，最后遭到淘汰，一无所得。
我甚至怀疑，他连马贵妃的杯酒释兵权计划也看到一清二楚，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阻挠马贵妃。
“叶天，你看，像七公公这样的前辈做事多么稳妥，每一次发表言论都是万无一失，年轻人如果都能向他学习，江湖上的无谓纠纷就会少很多。”
我笑着点头，不管马贵妃说什么话，我都得给她捧场，这就是江湖规矩，我跟她过来，是她的随从，必须为她摇旗呐喊。
“七公公，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如果没有叛徒，那幅画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就好像达芬奇的最后晚餐，他之所以流传于世，就是因为其中多了一个叛徒。我看这幅画也是如此，总觉得内心不安，假如真的有叛徒没有揭露出来，那将是京城最大的隐患……”
这个问题让七公公无法接招，他做出了没有叛徒的判断，而马贵妃针锋相对，已经否决了他的观点。
饭馆里的气氛变得极度僵硬，我察觉到，窗户外面人影晃动，就连屋顶的天窗附近，也传来了有人拉开枪栓的声音。
马贵妃说的话，让我们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
当然，既然敢来，就不怕对方翻脸，我绝对不相信七公公有这么大的胆量，在八贤王的商业街外面就敢动手杀人。
这一切，都是他的虚张声势，用来逼迫马贵妃就范，让双方达成一致。
“呵呵呵呵，马贵妃，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提出问题就得有解决方案，而不是悬在空中。你的这些疑点到底应该怎样证实，请继续说下去。”
“叶天，你来告诉七公公，大画师是不是说过，他已经看懂了那幅画的秘密，你把他救出来的时候，危急之中他说了这句话，你听得清清楚楚，也向我汇报过，对不对？”
那件事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我对当时大画师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确说过已经发现叛徒是谁，可惜的是，直到现在这个答案只说出一半，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说，人就消失了。
我沉稳的点头，确认马贵妃的话：“的确如此，大画师说过，那幅画里有叛徒，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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