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夜尽留痕
有多少次她曾经已旁观者的身份面对着这一切，听说着这一切。
现在轮到她了，那种感觉是她从未想象到的，只有真正体会到了，才知道其中的各种滋味。
从陶森然声音中听出了哽咽，她握紧了手，继续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医生点点头，早在前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开始着手为陶穆治疗，一开始他对这病还是满怀信心的样子，可时间越久，他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个病的发展了。
直到前几天他才终于承认，这是绝症，在中国是一个没有人涉及的领域，没有人去发现，更没有治疗的办法。虽然陶督军对此情绪表现地很平淡，已经将生气看得很淡，但是他却始终放心不下陶小姐和陶公子。
医生歉意地摇了摇头，他承认他的过失，却不敢在人前去说。
陶森然声音失了调，“麻烦医生了。”
她和陶星衍一步一步地走到陶穆身边，他们的父亲还躺在床上熟睡，看起来还是那般的慈爱，很难以接受已经有伤痛缠在他的身边，而且还是绝症。
陶森然最先跪在床边，抓起了陶穆的手。陶星衍跪在她身后，两人谁也没有出声说话。
此时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无法说得出口，这种感觉真的很难接受下去。
真的就这样被宣判死刑了吗，就这样，生命会流逝掉了吗？
陶星衍看到她的肩膀在颤抖，他只能伸出双手扶住姐姐的双肩，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此时心里的苦涩，真的很难受。
若早知道是这般结果，他一定不会选择在半年前出国的，算上去法国的那三年，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却是极少陪伴父亲。
这么长的时间，父亲最后的时间，他不在，姐姐也不在。
他们这样算什么子女！
眼泪顺势而下，他流了很多泪，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看到姐姐的肩膀也一直在抖，他知道，她也哭了，只是同他一样，没有声音。
在医生来喂陶穆吃晚上的药时，他也没有醒，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天疲惫操劳的原因，也宁愿是这个原因。
直到快半夜，陶森然的时候，陶穆也没有醒。
她与陶星衍分开，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陶森然回到房间，突然间觉得整个空间陌生无比，没有温度，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坐在哪里，躺在哪里。
她缓缓地倚着门蹲下，将头靠在腿上，用胳膊圈住了自己。
最近好多不好的事，接踵而至，她真的有深呼吸，然后去尽量坚持着去承受所有的事，可是只有父亲的病，她真的承受不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有病向着不能治愈的方向发展，又为什么这些不好的病要降临在好的人身上。
程绍礼是，父亲也是！
而他们在病痛面前显得是那么地无力，那么地弱小，不堪一击。
陶森然将脸越埋越深，她失声痛哭，再也不能忍受地住。外面的云层还在流动，月光一如往常轻快地钻了进来，同以前每个日日夜夜一样，只是今夜，却是满载伤事。
过了很久很久，天甚至已经有些渐明。
陶森然将脸抬起，膝盖处的衣裙已经是湿润一片，还带着些温热。
她站起身，向桌上的电话亭走过去。
电话被拿起，她按了三下，却没有再继续按下去。
她想打给韩孟城，想告诉他所有的一切，更想抱抱他，汲取他身上的力量，片刻也好。
但是她离开南亭也不过三日而已，韩孟城现在身上的伤没有好，他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去做，去解决，他已经够累了，他也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若是现在吴之雄还活着，那么他势必会插手陶家的事，可能等不到今日，陶军就会全军覆灭，而那个时候，他们陶家，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
陶森然轻轻地摇了摇头，躺到了床上，将被子抱在怀里，自己缩成了一团。
这样的夜，她该如何度过去而又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保持微笑，持有精神呢？
太难了，太难了。
恍惚间，倦意中带着苦涩，她闭上了眼睛，似乎马上就要睡了过去。
忽然地，有灯光打在了她房间的墙壁上，而又从那里移动，随停下，照在了衣柜的位置。
这是汽车前灯才会有的效果。
灯光闪过，晃了她的脸。
也许是一直有心事，连带着她的精神也是那般地紧绷着。
她起身，走到窗前，刚好看到几辆黑色轿车拐进了陶公馆，但是她只看到了车尾。
这么晚了，有人来陶家，不速之客？
陶森然打开门，碰上了上到二楼的副官，她询问外面的情况。
副官表示他也不知道，一共有六辆黑色小轿车，原本他们还提高了警戒，但是一到公馆大门时，只一瞬，铁门便被打开了，根本没有人阻止六辆车的进入他正要上楼来报告督军。
陶森然将他拉住:“督军还在休息，我随你一起下去看看。”
六辆车直到开到了后院较为空旷的位置才停下，规规矩矩地排开，节省了空间，也幸亏陶公馆的后院足够大。
陶森然身后跟着几个士兵，他们来到六辆车面前，提高警惕地看着。
能让大门门卫没有拦下，一定是陶公馆的常客或者说是他们熟悉之人，不能排斥是来帮助陶公馆的。
她试探问道:“不知深夜造访陶公馆，有何贵干？”
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若对方真的心存敌意的话，她恐怕活不过今晚了吧。
对方的沉默令陶森然身后的士兵感到害怕，他们举起了枪，枪口泛着冷光。
突然，第二辆车第三辆车直到第六辆车，车门都陆续地被打开。
每一辆车上都下来了四个穿统一黑色皮衣的人，他们面无表情，实在是让人很难判断出是敌是友。
众人的目光都锁定了第一辆还未打开门的车子上面。
“嘭。”车门被打开。
先开的是左边车门，下来了一个人。没有穿跟后面的清一黑色皮衣，而是穿着墨蓝色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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