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坏消息
韩孟城见姜麒麟走向远处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来了一个想要合作的人，虽然是与他相同的目的，但这个想要合作的人，又何尝不需要防呢？
云南，他必须要想出个万全之策，一顿收拾了，让他们后面再无风浪可掀。
“督军！督军！”一个士兵急冲冲地爬上城楼，找到韩孟城。
“怎么了？”韩孟城问。
“陶小姐找您回去，陶督军的情况不太好。”
听完士兵的话，韩孟城没有犹豫，径直下了城楼。
早在前几天，他就已经问过医生了，陶督军的病情是真的不好，而最近之所以会好转，应该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这种病症，消磨一个人只在旦夕之间。
陶穆之前一直在强撑着，把自己的身体机能消耗得太多，一朝卸下点担子来，早已经过度透支的身体立即就显露出了毛病。
由内向外，迅速地拉垮了陶穆的身体，而也加速了他走到尽头。
陶公馆外面停了一辆卡车，陶星衍也被叫了回来。
病房里还多了几个陌生的军官，应该是陶穆的旧部。
韩孟城的目光穿过三四个人的肩头，首先便是看到了在床边紧握着陶穆手的陶森然。
房间里极其地安静，所有人都不说话，只能听到医生摆弄医学器材的声音。
现在这种场面，医生的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都足以挑动所有人的心弦。
几个军官默契地侧了侧身子，让出了足以韩孟城通过走到床边的过道。
感受到有人流的移动，陶森然缓缓抬起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悲戚的眼神之上泛起浅浅的雾意。
韩孟城原本紧绷着的脸缓和了好几分，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容，他朝着陶森然点点头，走到了她这一边。
陶森然低垂下双眸转动一下，刚刚升起的雾意消失在眼底，她最不该在这个时间流泪，尽管是看到了韩孟城，她也必须要忍住！
最起码，不该在人前流泪！
陶星衍让出了位置，改到站在医生的旁边。
韩孟城走过来，静静地站到陶森然的身后面。他去看病床上躺着的陶穆，脸色确实苍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露出的半截手臂也是尽然。
医生神色十分严谨，检查起来毫不松懈，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这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走一遍程序，最后让家人们再死一次心。
韩孟城还记得医生曾跟自己说过，陶穆因为病症的原因，现在已经阻碍了自身的造血功能，而身体里本来就有的血也在日渐流失，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是哪里在源源不断地流失血。
找不到缺口，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陶穆虽然对外界的感知一点也不敏感，但是他对自己身体中发生的各种事，还是有感觉的。
那种感觉自己的血在一点一点流失，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再造血补充的感觉，真的很绝望。
医生停止了动作。
他先是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收拾了起来，整齐如一，和他刚来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他的身上，好似下面他说的话，带着审判，会瞬间撕碎所有人眼中的光。
“陶小姐。”医生开口。
陶森然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医生。
“陶公子。”医生侧身看向陶星衍，他叫过了每一个人。
“韩督军，郑副官，孙参谋长……”
医生顿了顿，接着说道:“陶督军他，已油尽灯枯。”
医生的话音刚落，陶森然脚步恍惚，向后退了一步，韩孟城早就将她的一举一动拿捏着很准，稳稳地扶住了她。
只四个字，已经是最沉重的打击。
在场的旧部纷纷低下头叹气。其实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陶督军生病的消息，原本陶军岌岌可危，但只要有陶穆在，他们多少还是有主心骨的。
同时他们也痛恨自己不能为陶督军分担解忧。
这里的每一个旧部，其实曾经都只是个文人，幸感陶穆疼惜才子，才在这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
只是他们皆都空占前位，而根本没有那个军事才能去谋事。
在陶军初面临考验之时，一直到站在的生死存亡之际，实际上，都是陶穆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对外，还要防内。
陶穆表现出来的状态，瞒过了所有人。
陶星衍内心阵阵刺痛，他这些天，始终都没有从父亲病重的消息中缓过神来，仿佛父亲拍着自己肩膀对自己说要奋进，要堪当大任的那副场景还在昨天。
从他去法国到现在，真正陪伴在父亲身边的时光，不过寥寥数日吧。
人真的只有到了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去回首，才会去醒悟，然后追悔莫及。
陶森然蹲在床边紧紧握着陶穆的手，她一直低着头，肩膀是颤抖着的。
陶星衍定了定心神，转过身对几个旧部说道:“各位叔叔，我们先出去说话吧。”
旧部们也很理解大家的情绪，都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陶星衍看向韩孟城，见其对自己点了点头。
医生也跟随着陶星衍后面离开了房间。
说出这等消息，他心里也是非常地不好受，其实医生，最享受的，不过也是说出好消息时家属脸上露出的欢愉的样子。落寞，真的是“看够”了。
等人都离开了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陶森然和韩孟城，还有意识淡薄的陶穆。
“想哭就哭出来吧，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了。”韩孟城说。
他伸手去摸陶森然的脸颊，发现并没有泪水，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没错，陶森然一直在忍，忍所有的情绪，忍了好久。
听完韩孟城的话，她将头缩到陶穆的手臂弯，眼泪决堤而下，浸湿了下面的棉被，声音细丝入微。
韩孟城在旁边轻轻地拍打着陶森然的肩膀。
现在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尽管只是痛哭一场，但也算是一种很好的告别，虽然这般过去以后，依然尽是遗憾。
陶森然哭了很久，才抬起了头，她的面容像是被泪水洗过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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