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夜晚适合思念
虽然早已经有了准备，但是韩孟城的表情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呆滞，像是意料之中的溪水，却如大海来得一样波涛汹涌；又像是意料之中的烛火，却如吊灯照得一样亮如白昼。
这种感觉，进了他眼里，缓缓流进了心里，忽然狂热地跳动，又想要平静，如此反复。
陶森然的嘴唇以特别不容易察觉的弧度悄悄地颤动着，上下两片似乎在打架，虽然别人观察不出来，但是陶森然自己，却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她知道，就算两个人再如何情意相投，这种事情，明面上也是要父母出面去说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最正经的方式，更何况是在他们这样的大家之中。
就算是在私下里，也都只有男方开口的份。
古往今来，哪里出现过女子对男子说成亲的，正所谓有失体统，怕不就是她这种行为了吧。
她怕不会是第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陶森然去看韩孟城的眼睛，见他是怔怔的表情，心底不免有点失落，气势上也有一些打焉了。
原本就底气不足，若是再直接吓到了人，或者是她的不矜持起到矜持的作用？那真的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她想出口，兴许还能挽回些什么。
但是具体是挽回什么，她不知道。
面子？她原本就对旧时封建主义不太遵守，还是印象呢？他对于她的印象？没办法了，她如果不说，那么父亲又如何能够熬到自己成亲的那一天！
韩孟城被她的声音拉回了神，殊不知自己的思绪，在刚才，已经飘过了很远很远。
说实话，要结婚的话，他也是真的没有准备好。
新娘子是十分确定的，再无二人，但是在这个节骨眼结婚，先不说陶军内忧外患，那边虎视眈眈的姜胜年恐怕会二话不说，直接带兵过来。
毕竟，他才刚答应自己的女儿，一定会让韩孟城与其成亲。
韩孟城虽然喜出望外，但他还是要考虑到很多因素，那种毫无顾忌想事情的年纪，他早已经过去了。
现在要走的每一步，要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到后面的计划。
环环相扣，运筹帷幄，多一步少一步或者错一步，都将会惹很多的麻烦。他跟陶森然解释道:“森然，现在局势太紧张了，若是非要现在成亲不可，那么这个消息一定要严格地封锁在陶公馆内，不能让它出了这个地界，最后不可收拾。”
陶森然点点头，她说:“我明白的，我们只需要我穿着嫁衣，然后你跟着我一起进去……”
去给陶穆看，看他最放心不下的女儿，已经找到了很好的归宿。
说完，韩孟城一把将陶森然拥入怀中，“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陶森然缓缓闭上眼睛，将脸贴在韩孟城的肩上，呼吸间，鼻中尽是他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一声闷闷的“恩。”传了出来。
韩孟城浅浅一笑，将怀中的她，拥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便作好了一切准备去听，可谁让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你的话音落，寥寥数语，于是我心澎湃，从始至终。
这也许，就是世界上最迷人的感觉了吧，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督军！”
全北亭进入全程戒备，各大军阀派在此处的暗哨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终于就要忍不住了。
虽然来了一个韩孟城，虽然也听说过其以一己之力，将吴之雄铲除，但是毕竟没有和他真正地去交过手。
所以各大军阀对韩孟城还是保持着不了解的态度，又或许是神乎其神，被传化了而已，真实情况毕竟谁都没有亲眼见到过，谁又会为一个不确定而畏畏缩缩，未交手先言败呢。
韩孟城此时身在北亭城楼纸上，他眉头轻皱，一边是为了将要面对的攻击，另一边也是因为，今日他出门的时候，陶森然出门拿嫁衣，脸上是笑靥如花。
没错，陶督军多等一日对他，包括活着的人，都是一份煎熬心痛。
所以赶着早，今日，就是韩孟城和陶森然“结婚”的日子。
准备得仓促简单，却别有一番韵味。
没有亲朋好友，只有陶星衍知道这件事情。
韩孟城连韩维德都没有告诉，想象一下回到南亭他那位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的表情，倒真是让人很期待的。
陶星衍将陶公馆大楼里的房间装饰好以后，也匆匆地赶来了城楼。
在陶森然跟他说了这个决定以后，他没有说话，但内心里有为姐姐找到一个好归宿的高兴，也有对父亲的不舍，也有对以后路的惆怅。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情绪，但是他也控制不住，无时无刻，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了这么多。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地多愁善感了。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小时候父亲在他身后推着秋千，一点也不会感到害怕；又想起了法国大教堂外的那一片草地，绿油油的，躺在上面舒服极了；忽地，他又想起了在外国军校几公里外的那处沼泽，他们经常要自己跳进去，然后学会怎么在一次又一次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救下自己的命。
月光流转，打在了他的脸上，洒在他的身上，倾泻到了地上。
陶星衍看着搭在腿上的手，他慢慢地用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个圈，其实他一直在想的，而又刻意隐藏起来的，不过是那个在深巷中回眸的女子。
他想，她的名字已经完全地刻进了他的心里。梁浅，梁浅，梁浅。
每想起一次，欢愉无比，酸涩无比。
他不知后悔了多少遍，那个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晚上，留她一人在春光十里。
若是他再能稍微耐心一点，稍微停留一下，或者是能好好地问问自己的内心，他就能看懂，梁浅那时眼中倒映着的他的样子。
那么陶星衍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后悔的模样。
天亮，也只是露水更加重了一些，他心上的疼痛，依然没有丝毫的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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