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自乱
萧誉一时没有防备，未曾料到她会如此说，身子顿了片刻，才眸色发暗的朝着她看了过去，而后果真作势便要去听。
阿蛮见他朝着自己靠近，忽而缓慢开口道：“夫君不在时，我曾听孙将军说到，要与孟将军在西都城，前后夹击围攻。”
她声音平静。
萧誉身子立时不动了，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
阿蛮见他如此，跪坐起身，板板正正的坐姿，望着他，再次开口道：“我信夫君曾应我的不伤及无辜，然则，战乱一起，必有伤亡。”
萧誉打量她片刻，才声音发沉的开口道：“你想如何？”
阿蛮见他有所松动，小脸上神色越发严肃，只正经的开口道：“夫君可否派人先送我回西都城，让我面见阿兄。”
几乎是她话音一落，萧誉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只盯着她看了片刻，才缓缓起了身，站在床榻前，低头看向她，直接冷声拒绝道：“不可。”
前次，她在幽州城时，便想南下，回吴越，以阻止战事。
营帐内，一时间安静如斯。
阿蛮听他拒绝，睫毛轻颤，声音都开始有些发涩，缓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如今在吴越境内。距离西都城不过三百里地，夫君已然兵临城下，又为何不可？”
萧誉眉心轻拧，下腭一时有些紧绷，倘若不是他提前南下求娶，阿蛮的夫君就该是吴越国君钱褚。前次，钱褚更是亲自从吴越到幽州城，在百里山设伏，意欲取他性命。钱褚视他有夺妻之恨，他又何尝不是。
让他送阿蛮前去钱褚身边，他自是冷着脸不愿。
阿蛮说完，见他没有回答，只颇有些不解，再次开口问道：“夫君，不过三百里地，因何就不能送我回西都城？”
她小脸上神色凝重。
这场战事，不起最好。
倘若她亲自回西都城，她定有把握，说服阿兄，送上降书，以求梁地能够退兵，保全吴越臣民。
萧誉见她执意要问，眉梢微挑，一时间，不由得冷笑一声道：“蛮蛮当真不知？”
阿蛮坐的端端正正，听得他的话心头一时发紧，望着他的目光却是澄澈无辜。
萧誉凝视了她片刻，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钱褚为将你抢回吴越，不择手段，你现如今，却让我亲自送你回他身边。”
他语气森森，透着寒意。
阿蛮小脸都有些发白了，他一概就觉她与阿兄之间有私情，以至于三番两次怀疑她。
但如今，她一旦退缩，事情将再无转圜余地，梁地拿下吴越西都城，势在必得。
萧誉见她小脸发白，当她一心要回钱褚身边，眉目都有些冷硬，只直勾勾的盯着她，再次语气森森的开口道：“你敢私自回西都城，我必屠之。”
自她前次私自南下，他便一直对她有所防备。
阿蛮听他声音这般冷硬，后背都一时冒出了冷汗，只小脸发白，缓慢垂眸，一声不吭。
萧誉亦一动不动，只盯着她看。
阿蛮缓了片刻，并不看他，从床榻上起身，直接就要往营帐外走。
萧誉见她不理自己，脸色不好，伸手将她拽住，声音发僵的开口道：“去哪？”
阿蛮偏过头与他对视，带着几分讥诮之意，冲着他语速慢吞吞的开口道：“夫君动辄屠城，我又敢去哪？”
她不过是出去透透气，不想与他同处一室。
萧誉见她这般，眉心微蹙，而后才将手缓慢松开。
阿蛮见他松开自己，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收回视线，走出了营帐。
晌午时分，诸将士皆回了各自营帐，营地中较之入夜时，格外的安静。
阿蛮出了营帐，一路往南行去，及至不能再前行，她才缓缓停下脚步。
再往前行三百里，就是西都城，她的故土。昔时，她与阿兄在西都城王宫内，不必忧国运，不必忧民生，只管玩闹，最是快活。
她小小一团，站在那里，眉眼平静。
萧誉跟在她身后，停在她十步远处，见她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转身，回了营帐。
正月时节，本该是在过年，诸国百姓劳作一年，只能好生休这一月。吴越的百姓却是闭门不出，自吴越起了战事，几乎是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如今，梁地两路兵马，在吴越境内长驱直入，势不可挡，甚而直接陈兵在西都城下。西都城内，百姓们奔走相告，魏太傅命人张贴公告，命城中百姓不必惊慌，但收效甚微，甚而有欲盖弥彰之嫌，传言愈演愈烈，百姓皆在传吴越要亡国，梁地定会屠城，局势一时难以控制。
吴越国君钱褚前次怒急攻心，如今尚在卧床，吴越朝堂上下，皆笼罩在愁云惨雾当中。魏太傅拖着病体，坐镇朝堂。刚刚一议事，便有西都城郡守上前苦着脸禀告道：“太傅，今日晨起，又有城中商人拖家带口，整整一百三十余人，欲逃出西都城，往他国而去。”
魏长功端坐在王座之下，眉目稍显冷硬，抬眸朝着他看过去。
西都城郡守额上冷汗直冒，语速都加快了些许，声声控诉道：“倘若是经营旁的物件也罢，偏偏是城中大粮商，一旦此人携带家中老小，离开西都城，那势必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其余商人更会审时度势，闻风而动，全都收拾细软，逃出城去。”
朝堂上，诸臣面色凝重，屏声静气。
西都城郡守情绪有些失控，一口气说完，便望着魏长功，声音急促道：“如此下去，梁军尚未打来，我们便自乱阵脚，沦为空城，这该如何是好，请太傅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未等魏长功出声，又有官员疾声开口道：“太傅先前派使臣前去，却无功而返，那河东王竟是丝毫不念与小郡主的夫妻之情！”
他这般说完，很快又有人气愤愤开口道：“小郡主对我吴越不闻不问，可是要弃我们于不顾！”
紧接着，有人冷嘲热讽道：“该称其为河东王妃才是！”
魏长功高坐大殿之上，耳边听着他们越发不像样的话，脸色铁青，眉心紧皱，直接怒斥道：“不知轻重的老东西们，再如此吵闹，不用河东王来，老夫先斩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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