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窗外天穹颜色很浓。
黎琛坐在茶桌前，死死攥紧拳头。素日注重外在的他，如今两天没换衣服了，头发凌乱，脸色灰败，眼神阴沉沉的，模样看上去很凄凉。
他知道自己输给了季楼。已经对季楼求过饶，缴过械。几乎是卑躬屈膝地交出自己大部分的利益，祈求换取短暂的和平。
可季楼依旧不肯放过，死死咬着黎家，还把妹妹弄进了监狱。
让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家族倾倒，妹妹入狱，他如何能够甘心？
隐约从远方传来小女孩尖锐的哭声。黎琛捏了捏眉心，妹妹此刻是不是也蹲在哪里哭？
她被警察抓走的时候，一脸惊惶哭拼命伸出双手求他救命。
可自己这个哥哥却救不了她。
季文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点笑。黎琛不是个笨蛋，也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操控一切。但自己抓准了他的软肋，他无可奈何，心甘情愿地入了自己的局，成为自己的狗。
“人和人来往都是利益，”季文翰看着黎琛，“他季楼能给的东西，等我掌控了季家之后，我照样能给。他季楼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黎琛：“只要能救采薇，救黎家，我什么都能付出，也敢豁得出去！”
季文翰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站起身走到黎琛身后，手指搭上黎琛的肩膀，用力按了按：
“采薇的事并不难。只要没有季楼从中作梗，把她放出来，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比方说，我们可以找医院开一份一份精神失常的证明。还可以安排最好的律师打官司。”
黎琛抬起眼，死死盯着窗外。窗外的云黑沉沉的，整个世界像一滩浓稠的死水。就像是他如今的境地，已经被逼入绝境，走投无路了。
他一直在认真听季文翰的话，他知道季文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季家的二爷就是一只毒蛇，一个不慎，连自己的骨头都会被他吞下去。
“其实救采薇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季文翰说到这故意停顿，等到黎琛的反应。
“什么意思？”黎琛警惕起来“我说过钱不是问题，其他的我会尽我所能去给。”
季文翰摆摆手示意他冷静，“现在一切的根源就在于那个人，你也知道。有季楼在，只要他不放手，非要追究。我们做这些就毫无用处。”
早晨，苏烨进入办公室，“季文翰狗急跳墙了，听说他昨天约了黎琛见面。”
季楼点点头，一切如他所料。
二叔现在已经撕掉了面具，明目张胆地和黎家勾结了。
“季文翰为了刺激黎琛，居然狠心把黎采薇送入了监狱，这个锅他想必是扣在我们头上。”
“不碍事，我本来也要送黎采薇进去。”季楼淡淡说。
“季文翰用那个视频没吊着游小姐和您，就转用在自己的同盟身上。真是一只心狠手辣的狐狸。”
“烨叔，通知所有人。”季楼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跳跃，“这几天工作强度会很大，有一场硬战要打，只能赢，不能输。请大家尽管放心，大额奖金和假期在等着大家。”
“好的，季总。”苏烨回答道。
苏烨收到命令却没离开，还站在原地，季楼也明白他的担心，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我早上休息过了。睡得很好，现在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谢谢烨叔。”
苏烨心中一暖。从前的季楼性格很冷淡，和谁都有距离，有时候问他十句话，他有时候也就点点头。
如今自从和游小姐在一起后，话也多了，也学会了接受别人的好意。
“有任何不适都不要硬抗，”苏烨说，“游小姐也会担心的。”
季楼抬头看他，而后笑了，“烨叔，您这意思是要告状？”
“不得已，不得已。这不，告诉游小姐是最有效的办法。”
“行，行。”季楼将双手从键盘上撤离，转动椅子移动到窗边。
苏烨点点头，直接上前站到季楼的身侧，两人看着晴空万里，碧空如洗，心情自然也缓解了几分。
“天晴了。”苏烨说。
“是啊，天晴了。”季楼看着窗外，手指在扶手上轻点着。
今天看起来会是个晴朗的日子，可不代表阴霾已经过去了。
季文翰和黎琛没有一位是简单的对手。对季文翰进行全面经济调查只是第一步。虽然季文翰毕竟是公司元老，再怎么安抚员工的心，也是件棘手的事。
何况还有黎琛。
本来，在季楼的计划中并不想同时于黎家和二叔开战。所以上一次在酒宴上，假意和黎家妥协。
但没想到自己的叔叔季文翰这样狠辣，不惜把黎采薇送进监狱，也要死死将黎琛绊在了战船上。
他坐在窗边，凝望脚下的城景，心中揣摩着对手的动作。
敌人很多，一条毒蛇，一条郊狼。
这一战，不容易。
黎琛一直和季文翰密谈到天亮，才脸色难看地从私人会所中出来。
黎采薇哭着求他救救自己的哭声一直在耳边回响，他何尝不想救。
那是他从小到大捧在手心，眼珠子一般呵护着的妹妹。小时候，家里氛围很差，父亲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和孩子。母亲也一样，天天和年轻的男人鬼混。
只有妹妹，那样小小的，软软的一只。从小就喜欢黏着他，拉着他的手娇气地喊哥哥。
黎琛实在无法想象那样娇生惯养长大的黎采薇在看守所要怎么过，她会不会哭得很惨？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黎琛想起自己昨夜和季文翰的对话，“就按照您说的来，但我希望您答应我的事，一定要信守诺言。”
季文翰笑着对他说，“放心吧，采薇会没事的。只要我接手了季家，黎家和季家就会像从前一样，和和睦睦的，结为姻亲。”
黎琛看着季文翰的脸，知道这是一个比季楼更可怕，更深不可测的人。可他没有其他出路。
走出会所的时候，黎琛的神情已然全变了。
来时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沮丧颓然，但回去时，他浑身都透着狠厉。
季文翰在窗前望着黎琛的背影，一直目送到远处，笑意在嘴角慢慢扩大。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脚边，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像一只没有形状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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