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执拗外祖
“你，你这小子乱叫什么，谁是你外祖父！”
江阁老老脸憋得通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偏还要朝姬尘怒斥。
江老夫人见状一瞪眼睛，怒声道。
“这时候不能少说一句？非赶在喝水的时候与尘世子争个高低？”
江阁老捂着胸口瞪着姬尘一阵咳嗽，但到底老实下来，不再说话了。
姬尘施施然朝江老夫人颔首。
“多谢外祖母解围。”
“……”江老夫人素来是个口齿极伶俐的，难得叫人噎得一时答不上话。
大太太身为女儿这个时候本该出言从中斡旋两句，但现下她却是不敢轻易开口。
生怕姬尘有一句“多谢母亲”在等着她。
太夫人有些浑浊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心下对姬尘升起几分激赏。
江阁老三朝为官刚正不阿，性子执拗得很，先帝都拿他没辙，什么弯弯绕在他面前都是白搭，倒不如将自个儿的心思摊开摆明了，让他好好看个清楚。
“不忙见礼，尘世子先坐吧，咱们等等我那个没规矩的丫头。”
不多时，王宁锦换了一身儿干净衣裙过来。
碧竹好生将人请进屋，一脚刚迈进门，王宁锦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一进门，屋里一双双眼睛都望了过来。其中数江阁老那道目光最为炙烈。
眼见是躲不过，王宁锦眸光闪烁，索性插科打诨，连礼都不行了，直接摸到太夫人身边儿去。
“祖母，我回来了。”
这一屋子人，这丫头直接便朝自个儿腻味过来，若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
太夫人心里甜滋滋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到底是姓王的，我们毕竟是外家啊。”
江老夫人有些吃味儿地开口。
王宁锦闻言伸手打红木方几上衔起一块枣泥山药糕便朝江老夫人嘴边送，娇声道。
“看外祖母说的，我还能忘了您不成。”
江老夫人叫她三言两语哄得开怀，当即笑骂道。“倒是个小机灵鬼儿。”
太夫人亦点头：“咱们阖府上下，顶数九丫头最机灵。”
言语间，尽是骄纵爱护。
王宁锦悄悄去瞥江阁老，见他面色稍霁，这才小心开口。
“外祖父瞧着怎么不大高兴呢，是谁将您给气着了？”
江阁老觑了眼神色如常的姬尘，冷哼一声。
“叫一个攀亲的小子。”
王宁锦脑中略一品味便知是怎么回事儿了，心中不由也举得有些好笑。
“外祖父说的小子是谁啊？”
言及此，笑着望了眼姬尘，复又道。
“该不会说的是姬非白吧。”
江阁老胡子翘了翘，刚要开口，便听王宁锦略带娇嗔的语声传了过来。
“若是他可不成，他要娶了我，咱们就是一家人，外祖父说他攀亲，委实难听了些，这我可不答应。”
江阁老本都到了嘴边儿的话，硬是叫王宁锦给堵了回来。
女儿外向。
江阁老脑中不断地闪过这四个字，只觉得胸闷气短，看姬尘脸上那温润无害的笑，愈发不顺眼起来。
“外祖父，你是不知道，今儿个幸亏姬非白，要不你就只能看见一具抬回来的尸体了。”
眼见江阁老面色愈演愈烈的趋势，王宁锦决定下一记猛药。
果然，闻言江阁老脸色一变。
且不止是他，屋内之人皆是面色剧变，便是江清婉亦是惊得不轻。原以为王宁锦只是会受困于盛文宥手中，他是万万不敢对她动手的，哪成想竟真的险些有性命之忧。
再一想到自个儿只身回来，虽说是报信儿，可江清婉仍是忍不住愧上心头。
“这说的是什么话！”
江阁老沉下脸色。
王宁锦瘪了瘪嘴巴，小声道。
“我才没胡说呢，不信你们问问哥哥。”
大太太闻言偏头去瞧王宁尘，见他一语不发，只沉着脸点了点头，心中再不怀疑。
王宁锦许能为了姬尘胡闹，但自家儿子什么脾性大太太是清楚的，王宁尘绝不可能无的放矢。
他说有，那便是真有了。
盛文宥竟真的敢对她一双儿女下狠手！“岂有此理！”
江阁老怒急，手掌重重拍在高几上。
“老夫活了七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明日我便进宫面圣，必要盛家给老夫一个交代！”
无怪江阁老如此气怒，他这一生就大太太一个女儿，大太太又只有王宁锦一个独女，若说宝贝，不止是王家，在江家，王宁锦也是能叫他们宝贝得没边儿的。
惊闻自个儿一双外孙险些丧命于盛家人之手，江阁老若还能无动于衷，也就白费了他三朝谏臣的名头。
姬尘适时开口，语声温润。
“此事不劳诸位长辈挂心，我自会处置。”
太夫人与大太太是见过姬尘处置人的手段的，乍闻此言，顿时宽心，总归不会叫王宁锦白受了委屈便是。江阁老知晓他护着王宁锦完好无损地回来，心下对姬尘的不满也消弭不少。
“你预备如何处置？”
虽仍有几分生硬，但言语间也不再向起先那般不客气。
姬尘勾唇，清浅一笑。
“温水煮青蛙，盛家这些年太安逸了，难免有些得意忘形，经商之道在乎明时势，盛四爷似乎不太懂，叫他们清醒清醒也好。”
江阁老闻言一怔，他虽顽固不化，却绝非什么都不懂。
姬尘看似温和无害的一句话，其中暗藏了怎样的凛冽煞气，江阁老自是听得明白。
且不止是他，屋内有一个算一个，皆是脊背一寒，一股凉意直冲到天灵盖。
若由江阁老和清平侯出面，固然名正言顺，但到底王宁锦并未真有损伤，盛家至多不过损去一个盛文宥，再得仁庆帝一番敲打，根基尚在。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
但姬尘的意思，便是从商道入手，直接掐断盛家的财路。
盛家以何在汴京城中结交权贵，屹立不倒？
仰仗的无非是数代积累下的财富。
断其财路，无异于切其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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