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煤灯下的女孩
昏暗的房间，亮着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下，女孩趴在一堆书本中，手中的半截铅笔不断在算着什么，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女孩紧蹙着眉头。
苏袅推开房门，看了眼坐在书桌前瘦弱的身影，拉开了垂在墙壁上的灯绳。
似是没有想到房间会突然亮起了，苏杏愣了下，回头看向了门口，看到是苏袅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眸，继续低头看着书上的习题，似是有些烦躁，重新拿了一张废纸，继续算着。
“晚上学习开着灯，不然对眼睛不好！”
苏袅随口道，走过去看了眼书桌。
略显凌乱书桌上，放着数学，语文，物理，英语，地理各种学科的书本，书本略显有些破旧，有些甚至连封面都不见了踪影，除了书本，还有各科习题册，课堂笔记。
苏袅拿起桌角的几本书本，腾了块地方，将手中的面放下。
突然被打扰，苏杏原本就有些不满，见到苏袅动了自己的书本更是眼眸一冷，正准备开口，可看到香喷喷的面条，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咕咕……咕……”
苏袅微微勾唇，目光从书本上的名字上扫过，将书本放在桌子上。
“吃完再写，等会我让苏梨过来拿碗！”
说着，苏袅目光扫了眼书桌上的书本。
书本是初二下半学期课本，只是书本很旧，也很破，原本她以为是苏杏的课本，可课本上面的名字却并不是，包括一些习题册，课堂笔迹，都似乎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厨房，苏梨趴在灶台上，一口一口吃着面。
平日里他也吃过挂面，只是娘做得没有大姐做得好吃，也没有大姐做得好看，看着碗中的荷包蛋，苏梨小口小口地吃着，很是不舍。
“你如果喜欢吃荷包蛋，大姐明天再给你做。”
苏袅走进，笑着开口。
“真的？”
苏梨眼眸猛地一亮，可是突然又想起什么，摇了摇头。
“苏梨不喜欢吃，鸡蛋可以卖钱，卖了钱，二姐就可以上学了。”
苏袅抬手揉了揉苏梨的发顶，想到刚才自己在书桌上看到的书本，随口问道。
“之前你二姐没有上学吗？”如果苏杏上学，那么苏杏就应该有自己的课本，而不是去借别人的，在苏袅记忆中，苏杏之前是上学的，就是在她去兰达之前，苏杏还是去学校的，只是如今看着，有些不像。
苏梨垂下了眼帘，低头吃着面条，声音闷闷地响起。
“二姐学费要好多钱，娘没钱，就让我上了。”
虽然苏梨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苏袅还是听懂了。
在这个年代，中学的书本费是四到六元，村子里只有一个村学，中学要到镇上去上，除了书本费，每天还要三五毛钱的生活费，这么算下来，一个月光生活费就得十元左右。
而这十元钱对于朱秋月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苏袅猛然想起，下午自己走进院子，苏杏苏梨两姐弟的对话。
“二姐，这些卖了，我们是不是又可以给大姐寄钱了？”
“这些柴胡是我用来交学费的。”
“二姐哪一次的柴胡不是用来交学费的？可最后卖的钱还不都是给了娘，寄给了大姐！”
所以说，苏杏每天出去挖柴胡，就是为了给自己赚学费，可最后，却还是把钱给了朱秋月，寄给了远在兰达的她，而她自己因为没钱交不起学费，只能找别人借书，在家自学。
苏袅鼻子微微一酸，有些哽得难受。
她不是苏袅，却又是苏袅。
那五十块钱是给苏袅的，可最后却落在了她手中，没有那五十块钱，她的包子摊支不起来，她也不可能拿到铁道部茶叶蛋的生意。
苏袅再次回到房间，苏杏仍然坐在书桌前，做着题。没办法洗澡，苏袅只是擦洗了下身体，用温水泡了泡脚，便爬上了炕。
炕上并没有多余的被褥，倒是有一个苏袅曾经枕过的枕头，看了眼专注做着题的小丫头，苏袅爬到炕的里侧躺了下来，走了一天的路，回来又应付苏家一家，她不仅是身累，心也累。
只是躺着炕上，苏袅一时又有些睡不着。
她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房檐上挂着的一轮圆月。
原本她打算和江辰离完婚，回来告诉苏家这边一声，就回兰达，可如今看来，短时间内她恐怕走不了了。
朱秋月，苏梨，苏杏是苏袅的责任，她占了苏袅的人生，那么现在，他们将会是她的责任，在离开兰达之前，不说别的，起码她得帮助朱秋月碾了小麦，苏杏上了学，才能安心离开。
“厮打莫查实……厮打莫查实……s、t、o、m、a、c、h、a、c、h、e，肚子疼，胃疼……厮打莫查实……s、t、o、m……”
苏袅是被一阵读书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眸，看着漆黑的屋顶，一时有些恍惚。
“喔……喔喔……”
公鸡打鸣的声音从后院传来，过了片刻，苏袅才渐渐回过神，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是苏袅在兰溪村的家。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院子隐隐有人走路的声音，苏袅一个耳朵听不见，听不太真切。
在房间，苏袅并没有见到苏杏的身影，不过在土炕的外侧有人睡过的痕迹，穿衣服的时候，苏袅找了一圈，只见到了放在炕角的上衣，却不见牛仔裤，苏袅也没有多想，只好拿出运动服穿在了身上。秋天的早上，带着丝丝凉意，还有些冷。
苏梨正蹲在窗台下面，继续晒着杏胡和柴胡，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回头看了过去。
苏袅身上穿着一身红色条纹绒运动服，脚上穿着白色运动鞋，原本披在肩上的齐肩黑发松散地挽在脑后，一张肆意张扬的面容，在清澈的早上，带着几分朦胧的美，越发的精致迷人。
“大姐！”
苏梨怔了怔地看着，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嗯”
苏袅应了声，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堂屋。
堂屋的房门大开着，里面却并不见朱秋月的声音。
“娘呢？”
苏袅开口问道。苏梨手上拿着一根木柜正拨着杏胡，听到苏袅问，开口道：“王婶子家今天碾小麦，娘去变工了！”
变工？
苏袅愣了下，这才从记忆中搜寻到变工是什么意思！
变工是指，每家每户相互以人力，畜力，农具等换工形式的互助，今日.你家碾小麦，我来帮忙，明日，我家碾小麦，那么，你就要来还工。
“半刻……半刻……B、a、c、k，后背，背面……半刻……B、a、c、k……”
大门外，继续有读书声传来。
苏袅听着像是苏杏的声音，走过去拉开的大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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