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迟疑
她独自回了家。
窗外寒月如洗，夜色宁静，屋内更加寂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夏抱着双腿蜷在沙发上，长久的没有动弹，如果不是她的睫毛时不时地颤动，只看剪影几疑是一座雕像。
顾夏其实只是在发呆。
这段时间以来，她让自己兴奋起来，竭力参与一种正常人的生活中去，为了工作努力尝试，跟同事友好相处，空闲的时间，约会、也独自做饭、看书。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她不会因同事的排挤气愤，不会因职场的挑战而期许或焦虑，她只是机械的，想要按照一个正常人的轨迹，努力地生活下去。
唯有真的投入到工作中，被各方的信息湮没，她的时间才会流逝。
寂静中，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眼睛眨了眨，后知后觉地掏出了手机。
是秦尧之，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网图，阿尔卑斯山，天地高远，山巅白雪皑皑，构图近处一间林间小屋，黄昏天际殷红，一盏孤灯散发着柔柔的辉光。
他说：【这里风景很好，我们一起去吧。】
顾夏回：【好啊，可是得等我这个季度工作忙完的。】
回复之后，顾夏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翻开过往的信息，她突然意识到，在她的私人时间里，她唯一的联系，竟然也只有秦尧之一个人了。可是哪怕拥有得很少，总归不是一点都没有。
如果她能放下一切过往，终点未尝不能是美满……是啊，就像用一把剪刀，减掉她人生中五年的歧路，再笔直地接到秦尧之铺就的康庄大道上。
余生漫漫，不过一个莫求全。
这样想着，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昏暗中，她的呼吸逐渐急促。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顾夏低头，神色一凛，方才头脑中的迷思顷刻间烟消云散，露出寒潭千尺。
“季先生？”
那边的气氛安静，隐约有悠扬的音乐声，男人声音愉悦，“顾夏，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可以。”
他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顾夏说：“我正好也有事，想要问问你的建议。”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什么？”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意外，随即更加柔和，“你说说看。”
顾夏的指尖抠了抠手心，半晌才说：“季先生，我是不是不应该再执着于过去了，人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不是更应该抓住一些珍贵的东西往下走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季先生……”
男人打断了她，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回应，“顾夏，我能理解秦尧之对你来说的意义。可是五年过去了，他不曾参与你的苦难，你也有负过他的深情，哪怕在上面堆积再多的金银，玉碎成屑，是无法复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你所拥有的幸福不足以对抗你经受过的痛苦，你会后悔今天的放下。”
男人似循循善诱，缓了缓，语气轻柔，编织着无法为人忘怀的梦境，“别忘了，我们初见那天，在那个人行道口，你对我说过什么。”
“那是当时……”
“可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心意，就一定不会改变呢？念头而已，时刻都有可能会变得不一样，不是吗？”
她沉默了。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不赞同。
顾夏转移了话题，“季先生，你想告诉我什么来着？”
她能听见电话里男人清浅的呼吸声，他悠悠地叹了口气，“……算了。”
撂下电话的时候，男人突然问：“顾夏，你知道什么时候，一朵花闻起来才最香吗？”“……”
“是它被揉捻得伤痕累累的时候。”
顾夏皱起眉头，直觉告诉她，季先生话里有话，有一种危机蛰伏在不远处，这是一种预警。
撂电话之后，顾夏才看到秦尧之的回复。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顾夏看着看着，忍不住微笑起来。
秦尧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没有变故，她想抓住那一点，余生幸福的可能性。
只是顾夏没有想到，这个变故，来得这么的猝不及防。
宝丽集团的季度合作项目是天信传媒内部近日来最受关注的案子。
以往国际上的高奢品牌，一般并不太常跟国内的广告公司合作，都喜欢用国外的团队以凸显格调，可是近几年，国内的市场的销售额往往占据了他们年总销售额的一大部分，不光是宝丽集团，无数国际大牌在国内市场面前，都弯下了高贵的头颅。
天信传媒跟宝丽集团的合作能达成，可以说是五分战略意义，三分面子，两分运气。
因为余舒香的一力保荐，顾夏成为了明面上的项目负责人。
她是新员工，却拿下了这么炙手可热的项目，原本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对劲儿了，余舒香不方便给她新的身份，这就造成了一个奇异的现象——她虽然在职称上还是一个普通职员，可是一些组长级别的员工却还是要听从她的工作安排。
顾夏只是跟着宝丽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开了几次会，也不拿乔，就直接把需求传达下去，然后自己做自己的事，这倒无形中令她的风评好了些。
可是对于馨馨来说却不是这样。顾夏让她收集一些宝丽集团过往的宣传案，又说：“……会有助于我们把握品牌调性，安排就是这样，下周跟宝丽集团华国区的负责人碰面的时候，你可以一起来。”
会议室里还有几个跟于馨馨关系不错的同事。被点到名字，当着同事们的面，于馨馨鼻子里“嗯”了一声，脸色不大好看。
众人还没离开的空隙，顾夏随手给秦尧之发了一条短信。
放下手机，顾夏刚要离开会议室，于馨馨就从身后叫住了她，递给她几张薄薄的纸，脸上堆出一本正经的笑容，“对了顾夏，这个方案还需要细化，你回去帮我配上图，把PPT源改一下。”
顾夏扫了一眼，“这不是我的项目。”
“但是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于馨馨其实算是顾夏的组长，她勾了勾唇，“顾夏，我们配合你，是领导的意思，但是公司不只有你的项目，不可能围着你转的别让大家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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