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尧当初追何乐知追了两年,这次他下定决心想用更多时间重新开始。
所有人都知道周沐尧失去何乐知以后相当痛苦,就像一个被惩罚、被抛弃的孩子。一多半人觉得何乐知心狠不留情,一少半人觉得周沐尧活该。
周沐尧生日那天,几个关系好的朋友陪他一起过,周沐尧的二十九岁愿望是希望何乐知原谅他。
那天他彻夜买醉,吐得神志不清,拿别人手机给何乐知打电话。何乐知不接,后来关机了。
周沐尧趴在洗手池边,整个人痛苦地蜷着,沙哑地喊“乐知”。
别人安慰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周沐尧生日这天,何乐知自己吃完了一个六寸的蛋糕。吃了一肚子凉奶油,腻得难受,出去跑了两小时步。
想也知道周沐尧生日这天不会在家,何乐知跑完步开车去他原来的住处,把自己东西都收拾走了。
周沐尧之前没说谎,确实东西都帮他装好了,不是想联系他的手段。周沐尧还分门别类,衣服装一起,运动装备装一起,生活用品装一起。周沐尧不爱撒谎,总想让每件事都纯粹,一码归一码。虽然想联系何乐知,想让他回家,可也不想他生活不方便,也知道他不可能再回来住,所以把他东西都好好收起来。
何乐知以前就经常觉得他像个天真的小孩儿,脑子不转弯,有时候有点愣。但又觉得这样挺好的,简单直接。
可就是因为他是这么个脑回路简单的男生,何乐知更无法想象,自己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和别人打游戏转520。这事没法细想,想想就觉得哪哪儿都疼,抽筋剥骨一样。
何乐知自己楼上楼下搬了几趟,把那几箱东西都装进车里带走了。
搬出最后一箱关上门的那一刻,何乐知心想,就这样吧,生日快乐。
何乐知房子还没找好,主要是嫌麻烦,中介约他去看房,他只看了一次,看了几个都不能住,公司附近房子都太老了,之后就懒得再去看。
现在东西都收拾出来了,总不能天天放车里拉着,不得不开始看房。
何乐知自嘲地觉得自己现在像只蜗牛,车就是他的壳,上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
还欠韩方驰顿饭,这事何乐知一直记着,周末之前先给韩方驰打电话。
韩方驰接起来,问他:“什么指示?”
“明天吃饭去?”何乐知笑着问。
“行,”韩方驰答得很痛快,“地址发我。”
何乐知挑了个离韩方驰家不远的地方,韩方驰连车都没开,走着过去的。
他到的时候在门口碰上正在停车的何乐知,韩方驰站旁边等了会儿,何乐知下了车打完招呼才发现手机没拿。
他开车门去拿手机,韩方驰看见他副驾上的箱子,问他:“什么东西?”
何乐知弯腰进去拿,说:“我的壳。”
韩方驰顿了下问:“还没定下来住哪儿?”
“懒得找。”何乐知说。
韩方驰说:“你来我这儿住。”
何乐知听到这个荒唐的提议,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
单独吃饭对他俩来说还算正常,可这么正式地约着在餐厅吃饭,他们多少都有点不适应。以前何乐知和周沐尧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仨也很少约着出来吃饭,临时起意去谁家蹭饭正常,太熟了,约在餐厅一本正经地吃饭基本用不着。
因此入座以后,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一点点滑稽的错乱感。
何乐知用热水烫碗碟,之后探身递过去给韩方驰,又把他面前摆的拿了过来。
“阿姨都好?”韩方驰问。
“好,生活非常规律,每天上课和练瑜伽。”何乐知答。
“没出去玩?”
“最近上课呢,得过了这段能有空。”何乐知想到何其,笑了下说,“而且怕晒黑,夏天一般不出门。”
韩方驰也笑了,可能是想起了何其晒后马上要敷面膜颈膜的事。
刚开始的错乱感适应了之后,一块儿吃饭也没什么觉得为难的。
他们俩饭量都不小,吃到后来菜吃不完了,俩人把任务一分,各自解决一部分。
“我就说点多了。”韩方驰把牛肉盛碗里盖着吃,拿勺拌着,说。
“我也不知道这么多。”何乐知说。
“我告诉你了。”韩方驰说。
何乐知给他盛了碗汤放他那边,又往前推推,说:“吃吧吃吧。”
他们依然对周沐尧避而不谈,没有一次有人试图把话题落在他身上。每当话题离得周沐尧近了,再聊下去必然会聊到他,就会有人自然地转开,聊起别的。
两人茶足饭饱,靠椅背歇着。
“接下来忙吗?”韩方驰问。
“还行,不算忙。”何乐知手上无意识地转着杯子,笑笑地聊天。
何乐知坐的这一侧朝光,阳光斜着洒下来落在他身上,何乐知穿着浅色的衬衫和白T恤,戴眼镜,这么笑着说话的时候显得人很温和,和他给别人的感觉是匹配的。
跟周沐尧的狼狈比起来,何乐知要淡定得多。这八年似乎在他身上没有刻下什么印痕,不像周沐尧那样要死要活,他平常得甚至有些残忍。
“你先把房子定下来,你老背着壳算怎么回事儿。”韩方驰说他,“要不你就住我家来。”
何乐知笑出声,玩杯子的手指往前一推,“那更不是回事儿了。”
“有什么。”韩方驰淡淡地说。
何乐知不再说话了,只垂眼笑着。
他一这样就是油盐不进,脸上笑,心里犟,韩方驰不再劝他。
何乐知抽了几天时间,把住的地方定了下来,车上那几箱东西终于能搬下去了。
原来的房东在微信上问他还租不租,如果继续住需要交下一季度的房租了。
何乐知把周沐尧微信推了过去。
领导的朋友开了家高端料理店,情人节前两天公司里每个人发了张情侣套餐券,不限兑换时间,何乐知没去拿。
人事亲自给送过来,放他桌上。
何乐知道了谢,同事笑着说:“领导让给你送来。”
何乐知和恋人感情稳定,谈了好多年,这是公司里都知道的,因为何乐知每年情人节都要好好过,如果不是周末他必定请假。
今年的七夕在周三,同事又说:“领导还说了,何工周三不来不用请假。”
何乐知失笑,说:“感谢领导关照了。”
周三何乐知没去上班,同事见怪不怪,说何工平时看着挺佛系,谈个恋爱倒超级有仪式感。
另外一位同事说,何工相当浪漫了,异地恋就得谈这样的。
她们不知道何工的对象是个男生,也不知道何工现在已经单身了。
周三这天何乐知过得如同一个平常的周末,早起跑步,清扫房间,一个人吃饭,在家看了部旧电影。
周沐尧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在哪里,想和他见面。
何乐知没回。
晚上周沐尧更新了朋友圈,照片是一束玫瑰花。配文说:爱你的第十年。
何乐知看到的时候视线停顿片刻,突然就挺想笑的,甚至想给他点个赞。
但也只是想想。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大概是空荡荡的,还觉得有点讽刺。
生活归于平静,公司、住处、何其家,三点一线,此外何乐知几乎没有其他活动。
“小黑说房租续了,他搬走了,让你回去住。”何其转告。
何乐知“嗯”了声,表示听到了。
何其又说:“我看了几套房,你有空去看看,喜欢哪个跟我说。”
何乐知点头:“嗯,嗯。”
“你少对付,”何其从旁边路过,敲他脑门儿一下,“在这儿敷衍我。”
何乐知于是笑笑,说:“再说吧,麻烦。”
何其拿他没办法,也不想强迫他。
何乐知趴在桌子上,侧脸枕着胳膊。何其拎拎他的耳朵,说:“周末别老往我这儿跑,出去跟朋友约着玩玩。”
何乐知趴那儿慢悠悠地说:“懒得动。”
“我看你不是懒得动,”何其不客气地戳穿他,“你是没朋友了吧?”
“我不至于吧!”何乐知一下子坐起来,啼笑皆非。
“你那些朋友,你跟小黑掰了我估计散个七七八八。”何其瞥他一眼,说他,“平时让你出去玩你不去,现在没人叫你。”
何乐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自己往好听了说,还懒得动。”何其把榨好的奇异果汁放他面前,坐在他对面。
何乐知坐那儿没话说,还挺想笑的。主观上不想出去是一方面,客观上没人约他也是事实。
何其像数落一个落单的小朋友,说他:“没人跟你玩,只能回家找妈妈。”
“不至于不至于……”何乐知话说一半,手机振动起来。
何乐知摸出手机看了眼,接起来时刚才的笑还没收起,话音里带着笑意:“方驰,怎么了?”
“干什么呢这么开心?”韩方驰在电话那头问。
“跟我妈聊天呢。”何乐知回答。
“在阿姨家?”韩方驰说,“给阿姨带个好。”
何乐知转头看向何其:“方驰跟你问好。”
“好好,”何其说,“有空过来玩儿。”
韩方驰听见了,答应了声,又接着跟何乐知说:“明天有安排吗?”
何乐知问:“啥事儿呢?”
韩方驰:“徒步去吗?”
何乐知:“跟谁?”
韩方驰:“我,剩下的你不认识。”
何乐知刚才被何其一顿输出,正无话可说,韩方驰这个适时的电话打进来,不免凑巧得有点好笑。韩方驰像个小小的救星,何乐知于是也没怎么思考,看了眼何其,笑着应下来:“去。”
韩方驰说了个地方,又说:“明晚不回来,你带套衣服。”
何乐知“嚯”了声:“去这么远?”
韩方驰问:“方便吗?”
“没问题。”何乐知说。
“那明早我接你,你位置发我。”韩方驰停顿了下,又转问,“还是你过来找我?”
何乐知想了想说:“我发你位置吧。”
“行。”韩方驰说,“大概六点到你那儿。”
挂了电话,何乐知看着何其,故意晃晃手机。
何其配合地称赞道:“厉害,朋友真多。”
何乐知把剩的果汁一口喝了,站了起来。
外面天都黑透了,何其问:“干吗去?”
何乐知说:“回家。”
“不是说今晚不回了?”
何乐知边走边抬抬下巴,笑笑说:“回家取装备,明天跟朋友玩儿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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