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腊月。
辣白菜已经腌好三天了，很是入味。
邓钰装了几小罐，准备送去苏妙家。
她记得书中剧情，这时候的苏妙应该经常女扮男装，去镇上给人抄书。
挣不了太多钱，但是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也不知道这时候苏妙已经出门了没有。
她走出自己家的院子，朝苏妙家走了几步，便看到苏妙在家门口，和一个老妇人说着话。
“苏妙，婶子知道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不容易，这是你二虎哥捕的鱼。瞧你这瘦的，多吃点营养的补一补。”
“李大娘，你的好意我先谢过，鱼我就不收了。”
“哎呀，客气啥呀，都是一个村的。”
邓钰眼见两人推来推去，便走了过去。
“呦，李婶子又在发善心呐！”
这殷氏今年五十有二，比祁老太太还要大上一岁，村子里这岁数的，当曾奶奶的大有人在。殷氏生了四个儿子，却没一个成婚。
她连孙子都抱不上一个，心中自然是焦急，眼看大儿子三儿子远征参军，二儿子成婚无望。便将希望寄托在四儿子李四虎身上，李四虎是她的老来子，今年已经十八了，若再不说亲，怕也是晚了。
邓钰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那个李四虎长得人模人样，眼光自然也高，整个村子里，最好看的就是苏妙了。粗枝大叶的农村丫头他瞧不上，只认准了苏妙一人。
苏妙见是金巧巧，轻轻唤了声：“干娘。”
“干娘？”殷氏一脸震惊，苏妙竟认了这个恶毒妇人做干娘？
“怎么，苏妙丫头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她这左邻右舍的，她唤我一声干娘有何不妥？”
邓钰瞥了眼殷氏手中的鱼，阴阳怪气道：“我闺女每日都有现成的鱼汤鱼肉，要你这个生鱼做什么。你要真有心，便将鱼烹好，每日送过来，兴许我们能考虑尝一尝。”
将鱼烹好送来？祁金氏是当她疯了不成。若不是小儿子到了婚配年纪，偏偏看上了苏妙这丫头，她何必拉着这张老脸来跟一个小丫头套近乎。
若是将来苏妙嫁进了她家门，还得规规矩矩喊她一声婆婆，哪有婆婆整日做饭送给儿媳妇吃的道理，给点脸子，就要上天了不成。
殷氏心底不悦，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道：“我这不是看她父母双亡，一个人怪可怜的，也是一番好意，东子娘，你咋总是会错意呢？”
“苏妙如今是我的干闺女，我们一家子都是她的家人，到时候我再为她寻一个好人家，余生和睦美满，有啥可怜的。”
“倒是李婶子你，虽是生了四个儿子，却到如今连一个孙子都添不上。再过小半个月我的乖孙儿便要出生了，不如到时请李婶子过来抱一抱，沾沾添丁的喜气儿。”
殷氏气得心尖儿都打颤，她又何尝不盼着添丁。
老大老三参军，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老二虽干活勤恳，早年上门说亲的人也不少，但这小子心气儿高，挑剔得很，非要会读书识字的姑娘。
这不，当初还打听过金巧巧，这个金氏确实会读书写字，但为人懒散，下地干活不成，刺绣女红不成，就连洗衣做饭都不会。她是讨儿媳妇，又不是请个大小姐回家伺候，自然是不乐意的。
如今却是有些后悔，要早知道二虎能拖到这岁数，当初她便应了这门亲事，懒就懒些，娶回去好好调教便是，好歹是生了三个儿子。
二虎子油盐不进，宁可不娶，也要挑自个喜欢的，她这个做娘的奈何不了。
她所有的希望现如今都寄托在小儿子四虎身上。
要说四虎子样貌俊俏，近两年门槛儿都要被上门说亲媒婆给踏破了。她也挑了几个可心的姑娘，但四虎一个都瞧不上，偏看上了苏妙。
在殷氏看来，如今的苏妙和当初的金巧巧没啥两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了读点书，啥也不会。甚至还不如金巧巧。
好歹金氏她娘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家中出了两个秀才，嫁妆也丰厚。苏妙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的，能有啥东西带过来。
但殷氏实在没辙了，若是她不答应，万一四虎子同他二哥一样，硬生生把自己拖成了老光棍，他们老李家可就断了香火，她便也成了罪人了。
她本想着先来和苏妙套套近乎，小丫头耳根子软，给点甜头，保不齐就答应了。
年前把亲事定了，年后成亲，下个年底她就能抱上孙子了。
谁知道这时候却跑出来一个祁金氏，硬生生搅了她的计划。
苏妙连她的东西都不收，她怎么收买苏妙的心。
殷氏一时间脑子里想了许多，不愿丢了面子，正色道：“东子媳妇肚子是男娃女娃还说不准呢，这喜气儿我就不凑热闹了。”
“苏妙，大娘还是那句话，你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遇着啥事儿了，就来和大娘说一声，老李家定会鼎力相助。”
“大娘真心是为你好，你可别被人三言两语迷惑了，自个儿想想清楚。”
苏妙不说话，面上虽是笑着，那分笑意却未达眼底。
殷氏见她不理解自己的苦心，气呼呼走了。
苏妙心中冷笑，李大娘的真心，她前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人前对她嘘寒问暖，人后嫌她干活偷懒。她爹在的时候，一块碗都舍不得让她洗，嫁给李四虎之后，她不光要做饭洗碗，还要伺候李家上上下下。
冬日河水冰凉刺骨，她一个人跪在河边，将一大家子衣服洗净，手冻得开裂，回到家还被嫌弃干活不勤快。
家务农活她原是不会，但她学得认真，整整五年，她嫁进李家五年，自问没有半点亏待家人。最终却不仅没落得一句好话，还被李家当众沉塘。
苏妙每每想起沉塘那日，岸上李家人冷漠的嘴脸，心中的恨意便抑制不住。
邓钰见苏妙神情不对，料想她是忆起前世凄惨的结局。
她上前握住苏妙紧紧攥着的手，温声说：“苏妙，不论旁人如何说，你只管做你自己。女子也可有追求有抱负，人生苦短，何必在乎他人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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