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早市，邓钰特意起了个大早。
雪化之后，集市上很是热闹。
十里八乡的村民们聚集在一起，沿街支了小摊子，卖各种东西的都有。
多数都是自家出产的东西，可以花钱买，也可以以物换物。
他们来的不算早，但是运气好，恰好沿河道口出来的一个位置被人空了出来。
邓钰在台阶上铺了一块帕子，直接就坐下了，“行了，把猪放这儿吧。”
祁子东和祁子西两人合力把捆好的猪从扁担上放下来。
邓钰原本不愿麻烦，想着直接把猪卖给镇上开肉铺的屠户家，但是屠户家自家养了不少猪，都是精细着养的，瞧不上他们这种农村自家喂的猪，说是肉质不纯。
这年头猪牛羊贵得很，尤其是猪，吃得多，养一头猪花费的成本太高，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于是导致猪肉的价格高得离谱。
虽然普通人家买不起，但奈何这世上不缺的就是有钱人，镇上有不少大户人家。家里后厨管事为了捞油水，时常也会到集市上来买食材，新鲜又便宜，还能省下一部分差价揣自己兜里。
割好的猪肉比较贵，特别是大户人家人口多，食量大，单独买猪肉并不划算。若是买上一整头猪，价格上划算很多，何况现在这天气还凉着，割好的猪肉，放个几天也不会坏。
之前马铁柱他爹的羊肉就是这么给卖出去的。
猪横躺在地上，前后肢都被紧紧捆着，原先还挣扎着，后面便放弃了，懒洋洋躺着，嘴里时不时发出哼唧的声音。
天气不错，阳光已经慢慢透过云层撒下来，照得街道都明亮了。
邓钰眯眼看了看，人群越来越密集了。
“老大，你不是说要去做工？这会有时间，你去满盈酒楼问一问吧。”
祁子东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娘开口了，他也就不扭捏了。“娘，那我去了。”
祁子南挨着邓钰，一屁股在她边上的台阶坐下，“娘，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找份短工来做做，听狗蛋哥说，镇上茶馆里的伙计，一个月都能有五六十文哩。”
一个月五十文，一年下来也才六百文，连一两银子都挣不到不说，还累死累活的看人脸色。
邓钰没同意，“下午你二哥就要去里正家划荒地了，咱家多了这么多地，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去做啥伙计，家中的地还耕不耕了？”
祁子南没做过工，觉得很新鲜，总比整日在田地里风吹日晒强，他委屈巴巴道：“为啥大哥可以去做工，我就得回家耕地？”
祁子东那是对做饭感兴趣，邓钰觉得送他去酒楼后厨学习学习，有了一门手艺，将来自家能开一家酒楼也是不错的选择。根本不指望他能去赚钱的，后厨帮工一个月能有几个钱，兴许连茶馆伙计都不如。
邓钰笑道：“你不想耕地？”
当然不想，耕地种田又苦又累，谁想干呢。
祁子南想大声抗议，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但是看到他娘温温的笑意，他又怂了，他敢在娘面前说不想耕地，那不是找揍呢嘛。
他低着头，嘟嘟囔囔说：“娘，其实我不太喜欢下地……”
邓钰仍是笑着，柔声问：“那你想做什么？”
孩子若是有理想有目标，她这个当娘的，也一定会竭尽所能给予支持。至于家里的田地，不想耕就不耕呗，到时候花点钱，请几个短工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祁子南小声嘀嘀咕咕，说：“我就想当伙计。”
邓钰听了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忍不住咳了两声。她还以为老三这孩子会有多大理想和抱负，少说也是挣大钱或是考取功名什么的。
当伙计可不算理想。
不是她瞧不起服务行业，实在是看人脸色给人端茶送水，的确称不上一个好差事。
祁子南还小，或许只是不知道将来的路道该如何选择。邓钰想着既然成为他的老母亲，就有义务把孩子往光明正道上指引。于是她耐着性子说：“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啥别的事情？”
祁子南认认真真想了一会，抬头看过来，眼里满是坚定地摇摇头，“没有了，娘，我将来就想当一名伙计。”
当伙计能挣几个钱，成日对人低声下气的给自个儿找不痛快，还不如耕地呢。祁子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三弟，“瞧你天生就是狗腿子的命，干啥不好，偏要当伙计。”
祁子南撇嘴说：“有啥不行的，我就喜欢当伙计。”
邓钰还想劝劝老三，话到嘴边，他们面前就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她只得站起来招呼。
那人指着地上的猪，问了句：“这猪咋卖的？”
邓钰开口说：“昨儿刚称的，二百斤的小猪，你若诚心要买，算你九两银子。”
那人蹲下来，仔细瞧了瞧猪的皮肤。
他是镇上一家大户人家的厨子。
府中小少爷要办周岁酒，老爷准备宴请亲朋好友，好好吃上一顿，少不得要买好些猪肉，但肉铺里称斤的猪肉实在有些贵，他便想着到集市上瞧一瞧。
这只猪瞧着月龄不大，肉质正是鲜嫩的时候，做东坡肉或是扣肉都是不错的。
祁子南见他犹豫，不由推销道：“叔，这猪是我们自家养的，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肥美着呢。”
那人摸着嘴角的胡子点点头，猪是不错，只不过价格有些贵了，“可否便宜些？”
实际上他在集市逛了两天了，都没瞧见合适的。是有些个村里人有卖活猪的，但成年的猪太大了，吃不完，出生不久的小猪崽子又太小了，不够吃。
眼看还有五日就是小少爷的周岁酒，再买不到合适的猪肉，他只能去屠户家的肉铺买了，称斤的猪肉贵些，那他便是半点油水也捞不着了。
今日这猪二百斤，正是他需要的量。若是能便宜些，他立刻就买了。若是不能便宜……
邓钰伸出两根手指，“两百文，给你便宜两百文，要就卖你了。”
那人看了看猪，确定没啥问题后，也不犹豫了，“成，一会我让家丁过来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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