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堂终于竣工了。
里正发了告示,说是明日起正式开学。
邓钰家里有四个学生,除了祁子南和祁子娟,她还给顾湖和顾海两兄弟报了名。
启蒙教育还是很重要的,不光光是认字,这个年纪孩子,正是形成世界观的时候。
在村里成天和庄稼田地鸡鸭猪狗打交道,将来就很难走出去了。
几个孩子兴奋得睡不着觉,苏妙这个老师第一次教书,也有些紧张。
夜里也睡得晚了。
好不容易睡着,天还没亮就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落在屋檐,又滴落在地上,吵得人睡不踏实。
天刚蒙蒙亮苏妙就起了。
窗外的雨下得有些大了,院子里都起了好几滩积水。
她理好衣裙,梳洗一番,简单吃了点早食,看到屋外雨势仍然未弱,只好打起油伞出去。
辰时才开课,这会小学堂里还没有人,苏妙到的时候,学堂闭着门。
她站在屋檐下面刚把伞收起来,里正就来了。
雨下得很大,窗子也不能开,屋子里显得有些发暗。
苏妙说这样的光线,孩子们该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里正和她说在这里等着,他回家去拿两盏煤油灯。
苏妙点点头,里正撑着伞又回家去了。
她就着有限的光亮,把桌椅整齐摆好。
身后有响动,她以为是有学生来了,回过头看到的居然是李四虎。
苏妙见了他,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四虎察觉到她警惕的动作,无奈说:“我听说小学堂建成了,来看看不行么?”
外面下着大雨,一大早跑来看看新建的学堂,苏妙怎么会信他的鬼话,“就两间屋子,没什么可看的,一会学生就要来了,你快走吧。”
“苏妙,你为啥总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李四虎上前一步,“我的心意你难道一点也不能感觉到?”
心意?苏妙冷冷笑着,忆起前世种种,她恨不得李四虎一家人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偏偏他隔三差五就要在她面前晃悠。
苏妙越是躲他,他越是往她跟前凑。
几乎要把她逼到墙角,整个人都要凑过来。
苏妙飞速想着对策,却见李四虎突然吃痛回头。
在见到四下无人的时候,面色变得异常古怪。
他以为是苏妙在捣鬼,却见苏妙一脸无辜站着,而他的腰部忽然又如同电击一般刺痛。
他觉得怪异,正巧外头此时电闪雷鸣,吓得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扭头就跑。
跑得太急,还差点撞上迎头进来的里正。
里正觉得莫名其妙,喊了他一句,“四虎子,你干啥呢?”
李四虎伞也没打,冒着雨直接就跑没影儿了。
这时候有一两个小子被爹娘拉着走过来,里正也顾不上别的,忙进屋把灯给点上。
没一会陆陆续续学生们都来了。
苏妙让他们先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再按名单点了名,确保人都到齐之后,告诉学生们,后面要根据学习进度,分成两个班。
家里少了四个劳动力,邓钰明显觉得自己身上活都重了。
至少喂鸡鸭鹅这件事儿就落到了她头上。
甚至连苏妙都去上课了,家里的狗子都要她来喂。
一大早祁子南出门前就来敲她屋了,说是他们几个上学堂去了,叮嘱她要按时去喂食。
她把晒干的麦麸装进篓子里,拌了些糙米进去。
分出一瓷碗来,用水泡着,等喂完鸡鸭回来,麦麸泡软就可以喂狗子了。
她穿戴好蓑衣就往家中田地里去。
农忙的季节,即便是下雨,田间也不乏忙活的身影。
村民们穿着蓑衣,在地里弯着腰锄地。
农田大片一片挨着,别家自然也看到祁家没有下种,而是在田里围起栅栏,养了成群成群的鸡鸭鹅。
先前祁子西在围栅栏的时候就有人问过,为啥不种麦子,养这么多鸭子做啥,祁子西也说不出原因,只说他娘这么吩咐的。
那时候村民都觉得祁金氏没了男人,做事越来越是荒唐,地都不种了,庄稼人不种地,一大家子靠啥过日子。
但还是有人好奇,邓钰喂鸭子的时候就过来顺口问了几句,“东子娘,养这么多鸭子干啥啊?”
看着都是小鸭苗,辛辛苦苦养大了,也卖不了几个钱。
这年头卖鸭子的都是散养在池塘或是河边,并不会像这般费心围起来,每日细心喂着。
何况还占着家里的田地,怎么想都吃亏。
邓钰敷衍应了几句。
那人也听出她并不想多说的意思,不再自讨没趣,回自家地里干活去了。
下着雨,鸭子这边都在冒雨撒欢,邓钰撒了麦麸下去,嘎嘎嘎的一大群就围了过来。
鸡圈那头,鸡怕淋雨,全都缩在棚子里面,挤在一起,邓钰把饲料撒在食栏里,这才有几只探头出来啄了几下。
邓钰在鸡窝里掏了掏,捡了几个新鲜的鸡蛋出来。
刚孵化出来的小鸡小鸭邓钰都养在家里原来都鸡圈里,如今公鸡母鸡数量相当,几乎每天下的鸡蛋都是有胚胎的。
她搞了一个简易的孵化筐,把每天收集到的受精蛋都放在里面,慢慢就能孵化出小鸡来。
有了人工喂养,鸭子长得也很快,邓钰有段时间没来看,最早那一批鸭子羽毛都变坚韧了。
雨越下越大,田地表面的土壤变得湿软,犁地进度也变快了,不少人很快犁完地,播好种子,匆匆回家去了。
有雨水顺着蓑衣流进邓钰的领口里,四月下旬的天气还有些微凉,雨水落进衣裳里,凉得她浑身一哆嗦。
回到家,她在屋檐下把蓑衣脱下来甩水的时候,冷不丁还打了一个喷嚏。
田香兰抱着福宝从屋里出来,见邓钰领口一圈都被淋湿了,便说:“娘,去换身干衣裳吧,这天儿变化快,容易着凉。”
邓钰怕自己的寒气传染给福宝,点点头回屋换衣服去了。
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在荒地犁地扎篱笆的祁子西和顾河也回来了。
两人身上淋得很透,鞋袜都湿光了。
祁子西干脆在屋檐下面就把鞋脱了,袜子都能拧出水来,“娘,今儿这雨可真大啊。”
邓钰知道从开始下雨,后面断断续续就不会停,这雨得下到六七月份。
她让两个孩子别拧水了,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给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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