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雷阵雨一会大一会小。
方才吃饭那会雨势颇大，这会又小了下去，几乎只有一点子毛毛雨，轻飘飘落在身上，没有任何感受。
邓钰马不停蹄赶回万祥村。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地里，憋足一口气忙活半天终于拎住六只鸭子的脖子，鸭毛扑了她一脸，她也顾不上擦。
一手三只鸭子，紧紧攥着走回家。
院子里，只有祁燕坐在屋檐下面打络子。
见邓钰一下拎着这么多鸭子，不可思议起身，“大嫂，这是要做啥？”
邓钰说：“我打算去镇上做烤鸭买卖。”
上回她大嫂用风炉烤制出来的鸭子她也是尝过的，味道十分不错，镇上的人们生活富足些，没准儿还真能干出像样的买卖来。
祁燕放下络子，走了过来，“大嫂，有啥需要帮忙不？”
邓钰艰难地把鸭子拴在树下，抬起头问她：“你会不会宰杀鸭子？”
祁燕点了点头，杀鸡杀鸭这种活计，她打小就会。
“好，你先去灶房多少点热水，我给鸭子先灌些酒，一会再杀。”
邓钰从灶台下面的罐子里舀了一些黄酒出来。
一手捏住鸭子的脖子，一直往鸭嘴里灌。
眼睁睁看着灌里酒的鸭子昏醉过去，她眼里直泛光。
鸭子浑身上下都是宝。
鸭血鸭内脏可以炒菜。
鸭头鸭舌鸭掌可以做卤味。
鸭毛可以给衣裳充绒。
剩下的鸭身子能用来做烤鸭。
况且几个月之后的蝗灾，最大的克星就是鸭子。
邓钰觉得她养了上千只鸭子都是少的。
烫鸭子的水温不宜过高，否则鸭毛孔会收缩，毛发不易拔脱。
最好是在八十度左右的温度，再加入一小勺食盐浸泡，这样绒毛都能褪得干干净净。
邓钰先用冷水把鸭毛打湿，取来一块干净的瓷碗，把鸭脖子抻直了。
祁燕烧好水凉着，拿了菜刀过来，帮邓钰给鸭子抹了脖子放血。
血流顺着碗壁淌下去，慢慢流了一碗。
鲜红鲜红的，还起了密密麻麻的泡沫。
“大嫂，这鸭子血腥得很，咱留着干啥啊？”村里人杀鸭，都要把血放到院外，再冲到沟里，没人要这玩意儿。
“留着吃啊，这玩意儿烧得好，味道很不错。”
处理完鸭血，邓钰又开始拔鸭毛，祁燕过来帮忙，邓钰让她小心别拔碎了，尽量连根拔起。
祁燕又不明白了，“鸭毛留着干啥用呢？”
“洗干净，晒干了，缝进衣服里，有保暖的作用。”
这年头棉花不常见，只有北疆南疆地带才有产，运到江南这边之后，价格都不便宜。
去年年底制的那一批新棉衣，花去邓钰不少银子。
如今有了鸭毛，不仅可以低成本制棉衣，也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田香兰好不容易哄睡福宝，从里屋出来，看到她娘和小姑正在宰杀鸭子。
盆子里已经摆着两只处理干净的，另外树下还拴着三只活的。
两人手里那只正在被放血。
鲜红色的血水缓缓流进碗里，接了满满当当。
整整六只鸭子，总不能是要自己吃。田香兰好奇问道：“娘，小姑，杀这么多鸭子干啥呢？”
邓钰又解释一遍，说：“明儿上镇上卖烤鸭去。”
也不知道好不好卖，明天打算试营业，姑且先试试。
邓钰一一示范，教两人如何拆解鸭子身上的部分。
只要她俩学会了，日后大量的这项宰鸭工作，邓钰也不用亲自动手。
等到烤鸭生意做大些，还可以招一些人手，为家里做帮工。
邓钰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当大老板的滋味儿了。
小腿一翘，喝着茶，钱就哗啦啦流进荷包里。
但此时此刻，她弯着腰，拔着鸭毛，着实是累得够呛。
豆大的汗珠从两颊两侧滚落，流到眼角的时候，还有些辣眼睛，手上全是鸭毛，邓钰只能支起一边的肩膀，勉强擦了擦汗水。
天气闷热，就这么一会，才处理完三只鸭子，邓钰已经汗流浃背。
田香兰看了一会，明白了流程，也加入进来。
三个人一块忙活，足足也花了半个时辰。
总算是把六只鸭子处理干净。
邓钰让田香兰把鸭毛收集起来，叮嘱她反复洗干净之后，放在屋檐下面晒着。
她把一大盆鸭血放在灶台上静置，把鸭头鸭掌剁下来，放到小炉子里头，加入桂叶、八角、冰糖、酱油等等好几种大料一起炖着。
祁燕则是按照邓钰的意思，把鸭下水都清洗干净用盐搓了一遍。
三个人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祁老太太在附近山脚采了野菜回来。
好在她没有直接来问邓钰，而是问了在院子里洗鸭毛的田香兰。
田香兰则是很耐心地把邓钰的想法给说了一遍。
听闻鸭毛能缝进衣服里保暖，还能制成衣服卖钱，祁老太太登时来劲了，一起加入清洗的行列，还告诉田香兰那么搓不干净，要反复揉搓......
半年前邓钰刚来的时候，祁老太太还病恹恹的，看起来随时都要撒手西去。
现在病好之后，家里白米饭好吃好喝营养不断，身体逐渐硬朗起来。
农户老太太本就干活利索，这种活，家里还真没哪个能有祁老太太处理得干净。
田香兰光是除去鸭毛上的杂质都费了很大功夫，祁老太太加入之后，效率提高不止一星半点。
邓钰把卤味炖上后，又把鸭身子通体抹足了腌料腌制好之后，鸭毛已经被处理好了。
祁老太太把鸭毛平铺在院子里，说是趁这会雨还未下，先晾一会。
鸭血足足有大一盆。
静置过后用细纱布过滤一遍。
在锅中把水烧开，加入一勺食盐，再把鸭血放入里头蒸煮。
蒸完之后的鸭血凝固呈棕褐色。
祁老太太把东西从锅里拿出来的时候也表示不理解，不敢相信这种黑红黑红的东西，居然能作吃食。
邓钰知道鸭血这种东西被接受的程度不会很高，一开始说不准都卖不出去。
于是准备先做给家里人尝一尝。
她把鸭血切成了一块一块。
先前冬天做的腌咸菜都已经吃光了，天气热了之后，怕坏，祁老太太每回都做得少，吃完了又回去山里采了新鲜的野菜回来腌着
今日酸菜坛子里恰好还剩一点，邓钰便统统用来做了一道鸭血炒酸菜。
剩下的鸭血则是切成小块做了鸭血粉丝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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