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掌柜承办的酒宴连续摆了九天。
今日是约定好的最后一日。
只要今儿顺利结束，晚些时候邓钰就可以找温掌柜结算了。
除了头一日邓钰一个人片了两百只鸭子，后面歇了好几日才缓过劲儿来，后来那几天都是田香兰去的。
听说温掌柜自觉思虑不周，第二日就又寻了一个老大娘，帮着一块儿切黄瓜丝儿，片鸭架子。
田香兰则主要是负责腌制宰杀好的生鸭，再是在着急上菜的时候一块儿帮着片鸭子。
邓钰在家歇了两天，胳膊没有那么酸痛之后，便回到镇上摊位帮忙。
最后一日酒宴，原是说好了邓钰自己去，田香兰在家里干些别的活计。
但一大早殷小雅来的时候匆匆忙忙。
“巧姐，你娘托我给你带话来了。”
殷小雅就住在四团村。
她在家里做帮工的事儿，先前邓钰回娘家的时候顺嘴提过。
这会有事，她娘便托殷小雅带话过来。
“啥话啊？”邓钰看她急匆匆，倒不像是什么好事情。
“你娘家的堂弟，听说一大早出去借钱去了。你娘说他好像是要去镇上王员外家。”
“家里头不让他去，但他谁的话都不听。你娘说你三婶都急疯了，她实在没办法，想着你堂弟兴许还能听进你的一句劝，便让我来与你说一声。”
邓钰没想到金志连这么几日都等不了。
分明前些天与他说的很清楚，这笔钱能凑出来，让他千万不要去找王员外。
可见金志是半点儿没有相信她的话啊。
邓钰怕金志脑袋一热，还真与王员外签下了卖身契。
那可就糟糕了。
她让田香兰先把手头的活放一放，今儿还是随祁子东去给温掌柜帮忙。
她自己则是带着祁子西，直往王员外家赶去。
听殷小雅的意思，金志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出发了。
许是一宿没睡，琢磨了一晚上，天一亮便下定决心去了。
这会距离天亮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邓钰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祁子西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看他娘着急的模样，不由也有些替他阿志舅舅担心起来。
王员外家就在先前邓钰去上门推销烤鸭那条主街最末的一幢大宅子。
王员外在河湾镇算不上是地位最高，但一定算得上是最有钱的人家。
这个地段的地皮宅子不便宜，但王员外财大气粗，王家的宅子比隔壁人家大了整整一倍。
邓钰紧赶慢赶，走到王家大宅子面前的时候着实惊叹了一把。
她原就知道王家有钱，但是不知道连个大门都能装得如此阔气。
青砖碧瓦，雕栏玉砌。
左右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嘴里头含着的那个球，居然是黄金的。
还好是死死嵌在里头，否则早让人给偷了。
邓钰心里头着急，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就上去把大门拍的铛铛作响。
很快里头就有人来开门。
一名小厮探头出来，看到是一个普通农妇打扮的人，便问：“干啥的？”
“我找王员外。”
“你有啥事儿，咱家老爷不是谁想见就见的。”成天都有小门小户的前来巴结他家老爷，若是他家老爷谁都见，那岂不是忙疯了。
“今儿一早有没有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来找王员外？我主要是找那个男人，麻烦小兄弟帮我去瞧一瞧，他走了没？”
“没瞧见，没啥事儿快走吧。”那小厮分明是不耐烦，不愿意进去帮着看看。
邓钰知道没点儿好处，怎么托人办事儿，正准备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院子里头走出来几个人。
邓钰留心多看了一眼。
好家伙，那个被王员外乐呵呵送出来的傻小子，可不就是金志嘛。
邓钰大喊一声：“阿志！”
金志蓦地抬起头，“堂姐，你咋在这里？”
他一早就悄悄起床了，除了出门的时候撞见他大伯娘。
他大伯娘非拦着他，问他上哪去，不说就不放他出去。
他没有办法，这才实话实说，说是三日后就是约定买船的日子了。
他要去王员外家借钱。
他知道家里头不太同意，于是话刚说完，趁他大伯娘愣神的时候，他立刻就跑了。
这会看到他堂姐，想着该不会是他大伯娘把他今日来找王员外签条子借钱的事儿都告诉他堂姐了吧。
前几日他堂姐说能帮他凑到一百两。
他的确没有相信，就算是能凑到又如何。
他一个娘家的堂弟，咋还能麻烦要辛苦照顾一大家子的堂姐呢。
他一点儿也不想堂姐替他操心。
左右这事儿，他自己心里头有数儿。
不就是一百两么，只要买了船，不出一年，他准能还上。
邓钰看到王员外一脸猥琐的样子就来气儿。
但是看到他笑呵呵把人送出来，她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一下。
看样子是已经谈成了。
邓钰没好气地说：“我来与你说一声，家里已经凑齐了银子，你不必来借钱了。”
金志愣了一下，他知道他爹娘在偷偷给他凑银子呢。
但是一百两银子，就是大伯二伯再加上他爹，这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凑到这么多银子。
他原以为他堂姐是不是在与他说笑。
一旁的祁子西却是开口了，“阿志舅舅，您先随我娘回去吧，咱家真拿得出一百两。”这些日子做买卖加上温掌柜这笔大单子，还真能拿出一百两。
邓钰的脸色沉得吓人。
金志从未见过他堂姐生如此大的气。
当下只能把怀里的银子拿出来，“王员外，这银子......我还是不要了吧。”
王员外不愿见到到嘴边的肥鸭子飞了，放下脸，说道：“诶，小兄弟，方才我们说得好好的，这钱你先拿去应急，一年之内还上，我绝不会为难你。”
邓钰上前一步，直接把钱袋摁在王员外肚子上，“王员外，既然如此，就当是今日我们就把钱给还了，你把签的条子拿出来，此事就此作罢。”
“这哪成啊，方才我与小兄弟都说好了，白纸黑字还盖着手印儿呢。你们这是耍我玩儿呢不是？”
“咋了，咱们来借钱，把还钱不就得了，你还想咋滴？”
王员外见这妇人铁了心要坏他好事儿，索性心一横，“既是借了，走出这个门儿，可就不是还一百两这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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