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都有小面积的蝗虫飞过。
村民们争分夺秒，连夜将麦子都给收了。
收成结束，里正让各家各户把损失情况上报给他。
里正统计之后，愁得鬓角都白了。
“咱们村这次可真要完蛋了...”
“百来户人家，几千亩地，收上来的粮食还不足五十吨。”
有些人家甚至一点儿粮食都没收上来，全被蝗虫给糟蹋了。
“就这点儿收成，只怕熬不了多久就要断粮了。”
他去镇上粮铺打听过了，粮价连夜翻了好几翻。
就连去年的陈米都卖到了天价。
饶是这样，粮铺里的粮食也剩不多了。
这么短短几日的功夫，山上的野菜都要让人给撅光了。
天气热，邓钰没囤多少肉类和蔬菜。
但是米面粮油倒是陆陆续续都囤了不少，先前没注意，今日进地窖里一看，几乎都已经堆满。
祁子南探着脑袋进来看，“嘿嘿，娘，咱家有这么多粮食，吃到明年都不成问题。”
他家这么多大米，有鸡有鸭还有鱼，根本没啥可愁的。
“不过，我听说村子里好些人家已经断粮了，过阵子朝廷是不是还会发赈灾粮啊？”
年初雪灾，没多久朝廷就发粮了，这回的蝗灾也很要命，祁子南一辈子也忘不了那般场景。
按理说朝廷多少也会下发点粮食才是。
但是邓钰却摇摇头，“不会了，朝廷哪会一年发两次粮食。”
何况雪灾那会，只是江南一带受到灾害侵袭，别的州郡并没有影响收成。
可蝗灾不一样。
九州大蝗。
不仅仅是南方一带，整个大绥都受到了重创。
不过因着苏妙有先见之明，上交了那篇策论，管辖严格的辖区做足了充分的预防举措，北方那边的农户则要好些。
但今年战事吃紧，粮食都要优先紧着战区，不可能再有多的余粮下发给百姓。
她和苏妙已经帮过村民们一次了，万祥村本就是一个外来户很多的村子。
好多人家都是后来迁徙进来的。
有一部分人自私自利，压根儿就没为整个村子着想过，只顾自己的利益。
想必投票那一次苏妙就已经认清了。
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可以不顾别人姑娘家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若不是后来苏妙能拿出更丰厚的利益，兴许早就被那李家人给得逞了。
也难怪苏妙宁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愿再出来和村民们打交道，或是帮里正一块劝说人们预防蝗灾。
邓钰料想这次村里不少人指着这批收成过活，这下只怕要揭不开锅了。
她也不会瞎掺合这些事儿，左右是该里正去头疼。
没想到里正下午的时候就上门来了。
“村子里有人提议交公粮，我的意思是用公款去买些粮食，应应急。这不让大伙投个票，看看哪个法子可行。”
说到交公粮，里正甚至不敢看邓钰的眼睛。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也不知道哪个贪心不足的人提出的狗屁提议。
邓钰差点儿都气笑了。
合着真当她是冤大头呗。
她坐拥万祥村两千多亩地，要交公粮头一个就是她。
甭管她有没有耕种，除非是蝗虫把她的粮食都给啃光了，否则交公粮，她是一点儿也不能少。
公款买粮，公款里头大部分的钱还不是她前阵子买地的钱。
说来说去，都是她出大头。
用公款买粮食还不成，还要她交公粮出来。
这么会算计，咋不去镇上当收帐的去。
邓钰看出里正的为难，便说一会她会去。
她也不指望里正能硬气为她说上几句话。
那群不要脸的无赖她也是见识过的。
每回有啥事儿，总有一群人根搅屎棍似的，搅和整个村子不得安宁。
烈日当空。
村头大树下面围了许多人。
此次蝗虫过境，不少人家损失惨重，颗粒无收。
大伙实在是坐不住，求里正给个计策。
再这么下去，撑不了多久，就要饿死了。
里正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要商量出一个对策。
大风娘第一个站出来，“我说反正年底也要交公粮，不如提前交，让大伙先挨过这阵子再说。”
那些家里没有收成的自然赞同。
这种做法相当于就是把有收成的人家粮食收上来，再平均分给别家。
那些有收成的，无非是听从里正的劝告，去买了鸭子，这才挽回了部分损失。
那些嫌贵不当回事没有买鸭子的人，这时候没了收成，就想搞这些幺蛾子。
这谁乐意啊。
不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当即有人提出反对，不赞成交公粮。
一时之间，人群分成了两拨，吵得不可开交。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大不了咱分村，东边一半儿，西边一半儿，你们爱咋交咋交，反正咱不交！”
这不是开玩笑呢吗，他们自己家里辛辛苦苦保下来的粮食，凭啥平白分给别人。
里正夹在中间，两头劝着，“哎呀哎呀，都别吵了，可不兴搞分裂啊！”
大风娘吵得面红耳赤，一扭头就看到祁金氏闲闲立在一边抠着指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忽然指着她，大声说：“里正，别人就不说了，祁金氏家好歹要交公粮吧？她白白占着村子里的地儿，连粮食也不交，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她们知道近些日子祁金氏一家去镇上做买卖，定是挣了不少钱，没有种麦子不要紧，有银子可以去镇上粮仓买回来粮食补充公粮。
邓钰还没说话，牛桂花第一个就不服气了，“咋滴，人是真金白银花了银子买的地儿，耕不耕种有你啥事儿啊，就算今儿祁三儿娘收了上万斤粮食，她不交公粮那也与你没干系！”
“本来交公粮就是丰收的时候大伙给村里粮仓蓄粮，咋到你这儿成了接济了？”
有几个妇人和大风娘是一头的，一块儿帮着她说话。
邓钰冷哼一声，说：“既然你们这么不待见我占着村子里的地儿，那我便把地契还给里正罢了，那一百两银子还我，我上别的村买地去。”
“哪能还啊，那地都被你烧成啥样儿了，说不准连粮食都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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