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离开家的时候,顾海还很小。
对于大哥的印象,他向来只是在二哥三哥口中听说。
他不认得顾江,邓钰觉得很正常。
倒是一旁的狗蛋,整个人眼睛都直了,偷摸过来问:“婶儿,他是打哪儿来的人,好厉害啊!”
从小到大,有功夫的人他还只在话本子里听过呢。
他以为这种绝世高手,都是编话本子的人凭空捏造出来,诓骗小孩的。
顾江耳力极好,闻声扭过头来。
狗蛋吓得脑袋一缩,躲邓钰身后去了。
邓钰呵呵笑着,试图缓解这冰冷冷的气氛:“阿海,这是你大哥啊,你认不得了么?”
大哥?!
眼前的男子竟是他远在边城的大哥么?
顾海直愣愣盯着顾江,难以置信。
他大哥居然真的回来了?!
“大哥!”
就在顾海愣神的时候,有人大喊着,接着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顾湖站到顾江面前看清人脸的时候,眼泪不自觉哗哗往下落:“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顾江心下动容,想起许多儿时的往事,低低唤了声:“三弟。”
“大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顾江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轻轻开口:“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他三弟与记忆中的小小毛头还是一个模样,只是长高了许多,身子骨也壮实,他想象中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先前他收到那只黑鹰的传信,心急如焚,怎奈战事吃紧,他实在抽不开身。
家国大事,容不得他有半点儿分心。
待到战事告捷,他甚至没功夫回京受赏,马不停蹄就回来了。
好在……
顾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弟弟们都还平安无事。
顾湖哽咽着,“咱们不苦,只是爹娘都——”
他的泪一滴滴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干,到后面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终于等到他大哥了,真是不容易。
这些日子内心的惶惶不安,在见到他大哥时终于安定下来。
爹娘都没了。
这事儿顾江已经知道了。
实际上他回来时,先是回了百福村。
顾家的大宅子已经易主了。
花姨娘带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孩子住在里面。
那男人冷不丁见到顾江,腿都吓软了:“你爹娘的死,不关我的事啊!和我没关系!”
顾江问三个弟弟的下落。
花姨娘哆哆嗦嗦,说得不明不白。
说他二弟三弟年初自个儿从家里跑出去,如今生死未卜。
而他四弟。
因为他爹欠了赌场好大一笔银子。
赌场的人把他四弟给带走了。
顾江全程黑着一张脸。
甚至吭都没吭一声。
花姨娘身边那男人直接就吓尿了,“你弟弟们不是我打的!都是这个女人指使我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顾江想起先前收到的来信。
听说那时南边下暴雪。
黑鹰顶着风雪而来,到的时候右翼受了不轻的伤,连飞行都成问题。
顾江特意为它处理了伤势,养在了身边。
他知道如此通人性的野禽定是有人长期喂养,有主的。
于是此次回来,黑鹰自然是跟着他一块回来。
他跟着黑鹰一路。
果真是寻到了三个弟弟的下落。
得知他们安然无恙,顾江焦躁不安的心神终于安定下来。
他朝邓钰躬身抱拳,“多谢对舍弟的救命之恩,往后您就是我顾某人的恩人,有任何事情,只要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顾某在所不辞!”
邓钰内心乐开了花,能成为顾大将军的恩人,往后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么!
她往后要发达了!
她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道:“客气了,三个小子在我家帮我干了不少活呢,说啥谢不谢的。”
“阿河去镇上卖烤鸭了,晚些时候回来,你们兄弟仨先回我家吃点东西,叙叙旧,往后有啥安排,再细细商量。”
顾江此次回来,是要回京受赏的。
只是绕了点路,先回家寻亲罢了。
回京后,圣上大赏,给他在京都安置了一处大宅院。
但顾江本人是享受不到了,不多久,东境蛮夷来犯,顾江又得统领大军,镇守边疆去。
而他得到的那些个赏赐,他统统都交由顾河顾湖打理。
顾河很有经商头脑。
没几年就在京都建立了自己的产业。
顾江的那些资产,足足被他翻了好几番。
以至于后来顾江求娶苏妙,光是聘礼就送了十条街的商铺。
说是财大气粗一点儿也不为过。
只可惜。
苏妙的心里早已有了纪诩生。
顾江终究是没能等到心爱之人。
但是顾家兄弟的结局是好的。
这一点邓钰不担心。
如今她不仅傍上苏妙这尊大佛,就连男二的大腿都抱上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往后阳关大道。
条条都通向荣华富贵。
顾海怔怔出神。
简直和在做梦一样。
这两年他没了爹娘。
连家都没了。
如今他离家多年的大哥回来,他竟有一种家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跟在祁婶子后面走着,望着他大哥高大的背影,眼睛酸得厉害。
直到走到祁家院子。
看到祁阿奶从屋里头一脸焦急出来。
他这才猛得想起:“糟了!祁三儿哥!”
他原是要去寻李郎中来为祁三儿哥瞧病的。
这会子折腾了好一阵,竟是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他急匆匆就要出门去。
顾江一把拉住了他。
表示他随行的军医就在不远处,可以找他来瞧瞧。
祁老太太不认识顾江,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浑身冰冷冷的,瞧着就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他喊来的大夫只怕可信不可信。
邓钰解释说他是顾家三个小子的大哥,让她不必忧虑。
祁子南只是有些受了惊吓,并没有大碍。
军医看过之后,开了几幅去惊安神的方子。
祁子西带着方子去镇上配了药,顺便把在镇上的顾河给喊了回来。
祁子南喝完药沉沉睡了一觉。
醒来时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一家子这才安下心来。
顾家四兄弟也终于团圆,顾湖整整哭了一下午,拉着顾江的袖子不撒手,生怕一松手他大哥就要消失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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