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了，你参加县试，娘没能陪你赴考，现在你榜上有名，想要啥奖励不？娘都给你买。”
“娘，我参加县试不是为了奖励的。”祁子南闷闷地说。
“你考了县前十，为何还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娘，你可记得林旭？”
“他考了第三甲呢。”
祁子南自以为自己如此勤学用功，定能拔得头筹。
却没想林旭家里那么穷，连支像样的笔都买不起，年纪还比他小，竟是能考得比他好。
“难道你就是因为林旭考得比你好，你才如此烦闷？”
“倒也不是。”祁子南挠挠脑袋，垂着头道：“只不过是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被打击到罢了。”
近几个月他废寝忘食，悬梁刺股，可谓是拼尽了全力。
原以为起码能进前三甲的。
接下来还有府试，府试之后还有院试，越考下去，竞争只会愈加激烈，他考不过别人，就会被淘汰。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会燃起一股挫败感。
“老三，你可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祁子南问：“是什么？”
邓钰笑了起来，“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呀。”
她轻轻拍了拍祁子南的脑袋，“娘不论你想当茶馆小二，还是想考取功名，娘只希望你开开心心。”
“娘没指望你非要考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既然你自己想考，你便去考，倘若你不想考，想做别的，娘也支持你。”
“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
在庋山之下遇到山贼，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之后。
邓钰忽然就明白了。
人生短短数十载，金钱、权势、地位，那都是身外之物。
人命太脆弱，说不好那天突然就嗝屁了。
还是及时行乐，过好每一天才好。
“可是娘......”
邓钰拍拍他的肩：“倘若你已经尽了全力，那便没什么好挫败的，毕竟你自己也说了，人外有人，不是么？”
“与其在想已经过去的事情，还不如用这时间，去为接下来的事情努力。”
知识本就需要日积月累，祁子南从前吊儿郎当玩心大，从未正经学习过，近几月才认真起来，能有这般成绩，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祁子南愣怔了半晌。
是啊，此刻他还在这里为了县试成绩而沮丧，说不准林旭正在家中孜孜不倦地学习呢。
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还不如拼一把，尽力而为。
祁子南想明白了，旋即又想起什么，开口道：“不过娘，我还有——”
“嫂子！”一声高呼从院内传来。
“嫂子！你可算回来了。”
祁燕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祁子南看着他娘，又看了一眼着急忙慌的他小姑，无奈道：“娘、小姑，我看书去了，你们先聊。”
还有一个月余就是府试了，他是一刻也不能松懈的。
祁子南走后，邓钰扭过头，对祁燕说：“你是啥事儿啊，这么着急？”
“嫂子，你不知道，你走之前开始，这雨就没歇过，足足下了月余。”
“成日净是阴绵细雨，潮得慌，好些人家新制的棉花被子都生了虫哩。”
“好在先前嫂子你让我们制被子的时候，加了一道浸驱虫药水的工序，咱们的被子倒是没有一条生了虫。”
邓钰笑说：“这不是好事儿么？你还着急啥？”
“正因如此，咱们的被子几乎都要被抢疯了，这几日订单激增，我们这些人日夜赶工，还是来不及制，所以我琢磨是不是该再多请些女工，但嫂子你没回来，我也不好擅自做主......”
“害，我既是将被子厂交由你来打理，自然是信得过你，你觉得需要增加人手，再招人便是。”
“可我......”祁燕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没钱啊。”
那些顾主都是先付定钱，待收了被子之后才会将余款结清。
而那些定钱，她一部分用来给女工们付工钱，一部分用来进原料。
实在是...没有银子请得起新人了。
邓钰这才想起，她临行前匆忙，并没有将工钱留下。
被子厂的女工还有祁燕这边的定钱能够支付。
而水田那边的长工都是由牛桂花在监管，她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付工人的月钱。
这距离付月钱的日子已经过去五日，竟是没有人上门来讨要么。
她对祁燕说：“你先去物色人选，待我明日去一趟钱庄，取些银两回来。”
有了这句话，祁燕喜笑颜开，“嫂子就放心吧，这些事儿都包在我身上。”
祁燕心里惦念赶工的事儿，一刻也没耽搁，又是往厂房跑去。
邓钰瞧见门外犹犹豫豫的身影，出声道：“娘，有啥事儿进来说吧。”
祁老太太攥着双手，慢慢走进来，她坐在邓钰面前，犹豫了一会才开口：“东子娘，被子厂要招人？我娘家那几个侄媳妇也是有手艺的，不如请她们来，怎么说也是自家亲戚，信得过......”
邓钰去过北理村，见过老太太娘家大哥的几个儿媳妇，人还是不错的。
“娘，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从北理村到咱万祥村，这路是不是有些远了。”
这每日一来一回的，得浪费不少时间，邓钰还是倾向于找邻近村落的妇女。
祁老太太忙说：“不远的，她们干惯了农活，手脚都是麻利的，早上起早些过来，不会耽误干活。”
老太太的意思邓钰是看出来了，她是诚心想给娘家那边的人找一份活干。
“娘，也不是非得来咱万祥村才能干活啊，我有一个想法。”
祁老太太疑惑问：“啥想法？”
“先前我让我娘和三婶她们去养蚕，打算结了蚕衣日后可以制蚕丝被，但是我娘年岁大了，那些蚕卵又太小，有时看久了眼睛就花了。”
“我寻思这活儿还是得年轻些的人来做。”
如今春寒料峭，这漫山遍野的桑树却树荫繁茂，养蚕不成问题。
祁老太太终于露出笑容：“也成啊，只要有活儿，她们都能干，那几个闺女能干着呢。”
“我明儿恰好就要去北理村，我把这事儿告诉她们。”
“成，工钱我就跟被子厂的女工一样算，也是月结，如何？”
祁老太太点头：“没问题，你该咋算咋算。”
只要有份活儿干就行了，这年头，女子想有点儿正经活干不容易，东子娘开的工钱虽然不算高，但也不算累人，还能兼顾家里，是个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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