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钰看出祁子西的犹豫。
提出自己的建议：“上洋镇是远了些，去一趟要一个来月才能回来，你阿奶总担心你吃不好，不如你就在满盈酒楼上工，负责管账。”
满盈酒楼起初是由殷小雅管账，那时候账目小，她还能算清楚。
后来账目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她便算不明白了。
邓钰便让祁子西平日里抽出空闲的时候，帮着算算账。
一家酒楼的每月进账出账，真正要清算核对起来不简单。
以往都是殷小雅一笔一笔清清楚楚记在册子上，拿回来给祁子西清算。
饶是这样，也耗费了俩人不少功夫。
若是祁子西能专职负责满盈酒楼的账目，一来是能减轻殷小雅的工作负担。
二来也能给他自己积攒经验。
满盈酒楼就挨着胡喜儿的医馆。
祁子西自然不会拒绝：“娘，您说的对，等这两日铺子的事情忙完，我就跟老师傅说，我也不干了。”
邓钰本想在分铺取些现银。
可听说程家出了点儿事儿。
她又是有些好奇，加上这两日难得清闲。
第二日她便赶着大早，去了一趟上洋镇。
程氏钱庄她来过很多次了。
这一回来，明显感到里头有些不一样。
首先就是伙计变少了。
从前程氏钱庄财大气粗，每位顾客进门便立马有一名伙计前来引导办理业务。
整个大堂井然有序。
而今日邓钰都走进店里好一会儿了。
只看到仅剩的那些个伙计都被人围着问这问那，忙活不停，嘈杂声一片。
邓钰想上前去问，一时之间竟都搭不上话。
等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有人注意到她。
她同伙计说要取钱，说着把凭证递了上去。
那伙计满头的汗，核实凭证之后，喘着大气对邓钰说这就给她去取。
也不知道程氏钱庄到底是怎么了，把伙计都累成这样。
没一会，伙计小跑着出来。
邓钰点了点数量，确认无误之后，顺口问了句：“你们程掌柜今日在么？”
伙计说：“掌柜的不在，近日掌柜的都不在庄子里，您若是有事儿要找他啊，得去他府上，没准儿能遇上。”
邓钰本想来看看程氏钱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程掌柜不在，伙计未必能知道些什么。
况且在人铺子里问这些也不合适。
邓钰便没多留，把取好的银票收好，径直离开了钱庄。
上洋镇一如既往的繁华。
街道上人来人往。
邓钰靠着街边慢慢走，四下看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一家铺面。
瞧着应该是还未开业。
里面空荡荡的，门口有两个男人在挂招牌。
吸引邓钰注意的便是那招牌上面的字——
李氏河鲜酒楼。
这块招牌无论是字体还是设计都与河湾镇李家开的那一家如出一辙。
她微微有些惊讶。
这才过了多久。
李家竟是把酒楼分店开到上洋镇来了。
不得不说阳承弼还是挺有能耐的。
这间店铺面积不小，有两层，甚至比在河湾镇那一家还要大。
上洋镇比河湾镇要繁华些，消费水平也高。
在河湾镇他已经试过水了，酒楼经营得很不错。
阳承弼把分店开在这里，稳赚不赔。
邓钰‘啧’了一声。
感叹今时不同往日。
谁能想到一年之前，李家穷得揭不开锅，连李殷氏的药钱都凑不齐，如今却是飞黄腾达了。
她撇了撇嘴，这下李殷氏不知道又该得意多久。
只怕不出三日，整个万祥村都能知道李家又开了一家酒楼。
李殷氏最爱炫耀，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儿子有出息，家中银钱滚滚而来，村里人羡慕眼红，都上赶着来巴结她。
怪不得最近偶然碰到李殷氏，她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不过邓钰纳闷的是程宝珠近日似乎很少出门了。
头两个月她还时不时跟着来串门，与田香兰唠唠嗑。
邓钰这会才想起来，貌似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她沿着街道旁走得缓慢，琢磨着总有股预感程家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她想得入神，不当心脚下‘咣当’一声，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连忙低下头去看。
发现是一个在路边乞讨的老太太。
方才那动静便是邓钰踢倒了她面前乞讨的陶碗。
邓钰忙蹲下身去把碗翻过来，将撒在地上的三两个铜板放回碗里：“对不住，对不住啊。”
她连连道歉，正准备拿出两个铜板作为赔偿。
那老太太却缓缓道：“不打紧，都怪老婆子我看不见，是不是又占着道儿了？”她眼睛看不见，有时候把碗摆到了街道上，有些人会故意一脚踢翻她的碗，也有些人没注意，不当心踢到，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邓钰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老太太虽是睁着眼，眼珠子却一片灰白，暗淡无光。
她伸手探了探，老太太的眼神果真没有一丝波动。
邓钰更加愧疚了，“婶子，真对不住啊，您没有占道儿，是我不当心......”
“姑娘，你若是没有要紧事儿，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老太太说话极为缓慢，有气无力的。
她看不见，自然也分辨不出邓钰其实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中年妇人。
邓钰惯常抱有警觉的心态，问她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伸出双手慢慢在地上摸索。
摸到方才邓钰踢到的那个豁了口的陶碗，从里面拣出一枚铜板来。
她捏着铜板，用拇指的指腹搓了搓，然后递了上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包子铺买一个馒头？”
她摸了摸肚子，有些难以启齿：“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邓钰向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可看到眼前瞎眼老太太凹陷的颧骨、瘦小的身形还有破破烂烂的衣裳，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你等我一会儿。”她没收老太太递过来的钱，一路小跑到前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大馒头，又要了一碗水。
刚出炉的馒头热腾腾软乎乎的。
老太太捧着馒头大口大口地吃。
邓钰把水递上去，“喝点儿水，慢点吃，别噎着了。”
老太太牙口似乎不大好，她嚼吧嚼吧，艰难把馒头咽下去，含糊道：“谢谢你啊姑娘。”
“谢啥啊，方才我踢翻了你的碗，这就当作是我赔礼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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