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阵子有了买宅子的想法，牛桂花和张家两位妯娌过来看过两回。
随着祁家人的搬离，村子这条道平日里显得清冷了些。
今日却不知为何，才走近就听闻一阵高声谈话声。
定睛看去，有几个人围在祁家老屋前，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时不时还上去将大门拍得啪啪作响。
牛桂花瞧那几个人眼生，不禁侧头问：“祁三儿娘，你认识他们么？”
看这敲门的架势，应当是认识的。
但是邓钰脑袋里没有关于这些人的任何印象。
门前站着五个人。
一个老太太，一对中年男女，还有两个估摸着有十多岁的小子。
哪一个邓钰也不认识。
脸生得很。
为首的就是那个胡乱拍门的老太太。
她边敲门，嘴里边骂着脏话。
中年男人凑到围墙边，踮脚往里头瞧，“娘，里边看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是不是搬走了？”
老太太朝墙角啐了一口唾沫：“这是祁家祖宅，他们能搬到哪儿去？！”
“阿奶，要不咱去村子里问问？”
老太太点头，正打算让孩子他娘去村子里找人问问情况。
扭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牛桂花和邓钰。
她朝两人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这家人上哪儿去了？”
这老婆子好生无礼，这是问人的态度么，牛桂花蹙起眉头，没有吭声。
邓钰笑了笑，不仅没有置气，还接了她的话：“你找这家人做什么？”
“这是我阿奶家，我们是回来探亲的！你快说他们去哪儿了！”个子矮些的那个小子和他阿奶一样，说话语气很冲，牛气得很，活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实不相瞒，我就是这家人，怎么没见过你们？”
老太太闻言紧紧盯着邓钰打量了半刻：“你是祁战的媳妇儿？”
邓钰点点头：“不知您老人家是？”
邓钰表明身份后，老太太立即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端出长辈的架子来：“我是祁战的姑母，他人呢，让他出来见我。”
“原来是姑母啊。”邓钰笑道：“祁战他不在，您若是要见他，怕是得去西天了。”
“你！”老太太猝不及防噎了一口气，而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祁战已经死了？”
瞧见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邓钰眸光冷了几分，没有说话。
祁战阿奶生了六个孩子。
上边五个姐姐，第六个才是祁战他爹。
五个姑母早早便相继嫁去了外乡，几十年都没有回来过。
邓钰自然不认得。
也不知道眼前这是哪一位姑母，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老太太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他那短命老娘怕是也不在了吧？”
邓钰闻言笑了起来：“姑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婆母咋会不在呢？”
“咳...咳咳......”老太太说不过她，装腔作势咳了几下。
她那一脸凶相的儿子就发话了：“你咋跟长辈说话的？！”
牛桂花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怒道：“分明是你们无礼在先——”
邓钰拉住她一直胳膊，无声冲她摇了摇头。
“行了。”老太太抬了抬眼皮，看向邓钰：“我问你，你给祁战生了几个小子？”
邓钰挠了挠耳朵，不咸不淡答：“三个。”
老太太神色顿了顿，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而后拉过身后矮个子那个小子，说道：“这是我爹留下来的祖宅，按理说姓祁的都有份儿，我家这小子也姓祁，宅子有他一份。”
大绥向来男子为尊，只有男子有继承权。
据邓钰所知，祁战他爷爷只有一个儿子，祁家的祖宅自然是祁战他爹一个人的。
不是邓钰计较这宅子，而是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姑母随随便便拉了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姓祁，便要分祖宅的份额，未免也太奇怪了。
邓钰不接腔。
那个凶巴巴的中年男人又说话了，他指着邓钰，语气凶狠：“你该不会是不想分吧？”
“自然不是，我没见过你们，怎么确定老太太真的是我夫君的姑母？”
“若是你们只是来招摇撞骗的......”
老太太冷笑一声：“这还不简单，你把你婆母喊出来，她认得我。”
“可我婆母她身子不好，吹不得冷风——”
眼看那男人想骂人，邓钰话锋一转，“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她或许能认得姑母。”
“待我确定了姑母的身份，咱们再来说分宅子的事儿也不迟啊。”
一行人到达被子厂的时候。
祁燕正忙得灰头土脸。
她被人从一堆鸭毛中喊出来。
走到厂房门外，她先是看到邓钰：“嫂子，你找我？”
“咳哼......”
老太太故意弄出动静。
祁燕这才注意到她。
乍一眼觉得眼熟，再看两眼，终于是认了出来：“五姑母？”
老太太神气兮兮‘嗯’了一声。
扭头去看邓钰。
意思是她就是祁战的姑母，如假包换。
她等着和邓钰商量分割祖宅的事情。
邓钰咧开嘴角笑了笑：“还真是姑母啊。”
她一脸惋惜道：“您是回来分祖宅的，可惜啊，晚了一步，宅子已经卖了。”
“喏，就是卖给她了。”
她伸手指了指牛桂花。
五姑母有些不大相信，“那你们如今住在哪儿？”
邓钰将衣服上面的补丁扯出来给她看：“五姑母，我们如今落魄啊，穷得连祖宅都卖了，您来的正是时候，拿出点儿银子帮衬帮衬我们呗。”来田间干活，邓钰都是穿的旧衣裳，上面的补丁多得跟打了洞似的。
“都是一家人，五姑母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哭天喊地扯着老太太的衣角，活像个无赖。
五姑母被她唬住了。
谁都怕被穷酸亲戚缠上。
她嫌弃地从邓钰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领着一家子人牛气轰轰走了。
她走后，祁燕才问道：“嫂子，这是咋回事儿啊？”
五姑母早年嫁到隔壁村儿，后来丈夫去外乡上工，她也拖家带口跟着一块儿去了。
得有二十多年没再回来过。
好在她除了变老了许多，面相倒是没什么变化，否则祁燕不能轻易认出来。
不知如今又回来干啥。
还有那祖宅，啥时候卖给了狗蛋娘，她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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