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钰和祁燕一人背着一筐子鸭苗往村子里走。
还没走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呼啦啦围着在往外走。
为首的是里正，他和一个汉子赶着牛车。
牛车上头还躺着一个人。
离得远，看不清躺着的是谁，只看到浑身血乎乎一片。
人命关天，里正顾不上旁的，急匆匆就从邓钰身边走过。
看样子应该是要去镇上医馆医治。
村民们送到村口，也便没有再跟上去。
有些人回去忙着干活。
稍闲些的妇人则是聚在村口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邓钰看到里正媳妇儿莫桂芬。
她正扭头往村里走。
便快步赶上她，问她到底发生了啥事儿，“躺在牛车上那人是谁？”
莫桂芬小声道：“是陈松山，他前媳妇儿卢氏发了疯，拿剪子把他命根子给绞了！”
她说着摇了摇头：“也不晓得能不能治。”若是不能治，往后可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祁燕不可置信：“卢氏她......”咋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们还不知道吧？大驴那小子没了！”
这下连邓钰也露出震惊的神色：“咋没的？”
“前阵子陈松山不是想把大驴给卖了么，大驴自个儿逃出去，听说躲在百福村后山的山神庙里。”
“他本想去找他娘，偏生那几日下了大雨。”
莫桂芬简单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山神庙年久失修，四处漏雨。
陈大驴躲了几日，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直到他找到他娘时，人几乎已经病得不行了。
卢氏回到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己尚且养不活自己，又哪有银子能拿出来给陈大驴治病。
她求爹问娘，好不容易要来十几个铜板，在村里赤脚郎中那儿开了几幅药。
郎中说孩子病得重，让她去镇上医馆。
可卢氏拿不出银子。
一拖再拖之下，陈大驴终究没能挺过去。
陈大驴死后，卢氏终于爆发了。
她带着极度的怨念，一心只想着上门报复。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事儿。
邓钰唏嘘，好好一个家庭，弄得这般支离破碎。
“陈松山这叫自作自受，恶有恶报，不值得同情。”祁燕丝毫不觉得他可怜。
“可惜大驴那孩子......”
陈大驴从前是有些讨厌，但邓钰觉得他的父母有很大责任。
特别是陈松山。
子不教父之过。
陈松山自己就是贪财好色的德性。
孩子有样学样，也学得目中无人，满嘴脏话。
边上的妇人们还在议论。
声儿越来越大。
“大驴瞧着顶壮实一个孩子，咋好端端的会病死，定是叫山鬼给害死的！”
“陈松山这是遭报应了！”
“对对对，那狐媚子不干人事儿，但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陈松山把尚未出生的孩子给活活打没了，这是山鬼爷爷在报复呢！”
“我看这事儿邪乎着呢，狐媚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接着大驴也没了，如今陈松山命根子被绞，陈家只剩下大牛这根独苗苗，若大牛再出啥事儿，老陈家这是要绝后啊。”
起初万祥村接受流民，里正要求每家每户收留两人。
后来叶老爷在村子里给建了一排平房。
里正便把那些失去家园的流民们都给安排进去。
流民们没有自己的田地，大多都在邓钰的水田里干活拿工钱，日子也逐渐安定下来。
除了在陈松山家的那对流民母女。
那个女人长得如花似玉，偏偏又有勾人的本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水灵灵的，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莫名有股暗送秋波的意味。
但凡有点儿歪心思的男人都顶不住这一遭。
是以村里的妇人背地里都喊她狐媚子。
不仅仅把卢氏挤兑走，还鼓动陈松山卖儿子，是人都得夸她一句有本事。
祁燕感慨道：“要说这狐狸精还真是害人不浅呐，好好一个家，被她搅得家破人亡。”
莫桂芬点头：“谁说不是，方才出事儿，我特意瞧了一眼，那对母女早不见人影儿，想来是被卢氏给吓着，不晓得逃哪儿去了。”
“嘎嘎嘎嘎...嘎嘎......”
三人正在唏嘘不已，邓钰身后的小鸭子急促叫唤着。
莫桂芬这才注意到两人背后两筐子里装的全是小鸭崽。
“咋？蝗虫又要来了？”先前蝗灾来临时遮天蔽日的恐怖场面还在莫桂芬脑海里挥之不去，如今她看到鸭子便又会想起那番光景，着实是骇人。
“不是，这一季稻子收完了，我寻思在水田里养些水鸭子，再放些稻田鱼，那么大块儿地，可不得物尽其用。”
李家在村子里的池塘养了各种河鲜。
邓钰有那么多水田，拥有天然优势。
想当初阳承弼和她商量要收她田里的鱼虾，她还没同意来着。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田地她早考虑好要怎么利用了。
莫桂芬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不是蝗虫啥都好。”
“里正媳妇儿，你快去看看吧！”
忽然有人远远跑过来。
“快去看看，大牛那小子不对劲儿！”
“啥不对劲儿，我看八成是疯了！”
里正不在，村民只好来找莫桂芬，几个人七嘴八舌，催促她赶紧去看看。
莫桂芬见状急匆匆就去了。
“燕子，咱也瞧瞧去。”邓钰二话没说，迈步跟了上去。
祁燕看了一眼背后的鸭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陈大牛听闻他弟弟大驴病死了。
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又亲眼看到自己娘亲拿到把他爹给砍了。
血糊糊一片，直接就把给他吓魔怔。
方才大伙着急把受了伤的陈松山送医，压根儿没注意到陈大牛有些不对劲儿。
直到有人经过陈家。
陈家大门一直敞开着。
陈松山的血一大片还淌在地上，血迹已经干了，渗进黄土地里，有些发黑。
被人发现的时候，陈大牛就哆哆嗦嗦缩在角落里，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整张脸儿白得吓人。
有人说：“这是被吓着，丢了魂儿！”
还有人说：“我看啊，是被冲着了，那狐媚子就是在这儿被打没了孩子，我听说未出生的孩子怨气重着呢，阴魂不散，否则老陈家近日咋老出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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