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年边。
还有十日就要过年了。
祁家人刚逢喜事，又感受到浓浓的年味，总算是从满盈酒楼被烧毁的阴霾中稍稍缓解过来。
喜事自然是祁子西和胡喜儿定亲这件事。
胡喜儿他阿爷当年悬壶济世，救苦救难，最后把自家老宅都给卖了。
到了晚年，更是只能和两个孙女在镇上租赁一间铺子开着医馆。
人都说开医馆的哪能没钱。
一帖药剂价格不菲，穷苦人家连一个疗程都未必吃得起。
更别说问诊这种无本万利的事儿，寻常一家医馆光是诊金一日都能挣不少银子。
胡氏医馆价格厚道，但上门的人也多。
按理来说也该攒下足够的银子买下一间宅子。
但胡老大夫不敢把现银花出去。
他生怕哪日自己不在了，两个孙女不能继续当医女。
没能混口饭吃，好歹能有点儿银子傍身。
后来胡老大夫病逝，胡喜儿手中的确得了不少银钱。
但正如胡老大夫所担心，胡喜儿一个小丫头，想要自己租下一间铺子当医女，那是不被衙门允许的。
胡喜儿的姐姐胡欢儿在年前就要随她夫君进京赶考。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妹妹。
早些时候她也说过，要在她夫君的同窗中为妹妹物色一个好人家。
但是她妹妹告诉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胡欢儿写信告诉胡喜儿，若是两情相悦，不如早早把亲事定下来，这样她离开青州，心里也能安心些。
起初收到姐姐的来信，看到信中所写，胡喜儿还有些无奈，她一个姑娘家，怎好开这个口。
谁知那日她去祁家府上，祁婶子竟是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得知她姐姐姐夫要去京都，竟是提出在她姐姐离开之前上门来提亲。
虽说姐姐已嫁为人妇。
但胡喜儿没有其他亲人。
姐姐是她唯一的长辈。
胡喜儿写信告诉她姐姐，祁家人打算上门来提亲。
胡欢儿很是高兴，当即带着孩子来了河湾镇。
说是要小住几日，等着男方上门提亲。
只有把喜儿的亲事定下，胡欢儿这才能安心远去京都。
腊月初，最冷的那几天，祁家择好良日，上门提亲，胡欢儿代表胡喜儿的长辈出面应下这门亲事。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开春后的五月十五。
胡欢儿料想自己怕是赶不及回来送妹妹出嫁。
临行前拉着胡喜儿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
千叮咛万嘱咐。
祁子西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支吾开口：“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喜儿。”
他握了握拳头，保证道：“有我在，定不能叫她给人欺负！”
谁知姐妹俩压根没在听他说些什么，两个人抱着哭成了一团。
直到马车车夫催促赶紧上路，两人这才恋恋不舍相互道别。
定亲之后，祁老太太更是把喜儿当自己亲孙女看待。
生怕她自己在铺子里饿着，叮嘱她若是不忙的时候，一定要回家里来吃饭。
就要过年，医馆里的生意也渐渐淡下来。
胡喜儿干脆将医馆闭门。
除了那些定期上门施针的病患，便不再额外接待。
“喜儿，今儿阿奶做了清蒸河鱼，你可得多吃些。”
胡喜儿连连点头：“好嘞，谢谢阿奶。”
自打祁老太太知道胡喜儿喜欢吃鱼，后院池里邓钰从村里带来的那些鱼几乎都要被她捞光了。
烧饭婆子来做鱼她还不乐意，非要亲自给喜儿露几手。
河鱼体腥，若是烧不好，那味道能腥得让人下不去嘴。
特别是清蒸的，保留了鱼原汁原味的同时，伴随的是一股子的河腥味。
但是祁老太太蒸鱼很有一套。
首先是把鱼开膛破肚，清理得干干净净。
又舍得放大料，料酒、葱花、生姜等等调料腌制一个时辰。
便什么腥味都闻不着了。
蒸出来的鱼鲜嫩爽口。
连不爱吃鱼的福宝都吃得停不下来。
就在一家人齐乐融融吃饭的时候。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大伙不约而同停下筷子，互相对视一眼。
紧接着白杨站起身，“我去瞧瞧。”
殷小雅也跟着起来：“我跟你一块儿去！”
没过一会儿。
两人面色凝重，带回来一个人。
殷小雅犹豫不定：“巧姐，她——”她不知道把人带进来对不对，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宅子。
但是她看这姑娘实在可怜，没忍心把她送回去。
他们带回来的正是嫁到隔壁李家的程宝珠。
此刻程宝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哆嗦，抖个不停。
祁老太太瞧着心疼，立即起身，“哎呀，这是咋了？哪来的伤啊？”
胡喜儿见状也迎过来，“程小姐，伤哪儿了，我给你看看。”
白杨语气冰冷：“隔壁那一家真不是东西，竟真动起了手。”
方才他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李家老头大声嚷嚷着要把程宝珠打死。
胡言乱语一通骂，听着像是喝醉了。
喝多了也不能打人啊。
白杨本就不喜欢那家人，这会儿替程小姐打抱不平，甚至有冲动上去给那李老头来一拳。
邓钰起初没吭声，整张脸却直接沉下来，她料想李家人刻薄，待程宝珠不会很好。
但至少看在程掌柜和那一箱箱嫁妆的面子上，不能短她吃喝，更是不至于对她动手。
没想到李老头借着酒疯，竟是动手打了程宝珠。
李殷氏和李四虎还有那个杀千刀的阳承弼都在家。
竟还任由李老头把程宝珠打成这样。
“喜儿，你带宝珠姑娘去我屋，给她看看伤口。”
程宝珠是程家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哪能挨过打，这会儿整个人都吓懵了。
邓钰小声安慰她，“宝珠姑娘，你先随喜儿进去，你放心，在这儿他们不敢对你如何。”
程宝珠浑身颤栗，轻轻点了点头。
喜儿刚把程宝珠带出堂厅，大门忽然就被砸得咚咚响。
李老爹在门外高声喊：“祁家狗东西们！快把那不知好歹的贱妇交出来！”
“否则今儿我非把你这大门砸烂——”
邓钰本就生气，这会儿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扭头去柴房，提着一把斧子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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