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敬匆匆来到正厅,眼前的一幕令他恶心和不安。
府中几次三番地闹鬼,他知道是有人在搞鬼,但灵妙寺一行三十五人,却只有三十四个尸身,那个消失的尸身一直让他心中不安,他害怕会因此扯出南疆一事同他的瓜葛。
面前这个焚烧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灵妙寺第三十五具尸体。如果是,意图何在?南疆那边已逐渐在掌控中,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了纰漏。
“你们傻愣着杵在那做什么?还不把火灭了?”窦玢对冯其真他们不满地喝道。
冯其真抬起眼皮,语气有些生硬:“火烧得如此大,灭不了了。”
窦玢不信,转头四处张望着,正厅前恰好有养鱼的大水缸,他冲过去,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抓起装着鱼食的罐子灌满了水,跑到那烧着火的尸体前浇过去,那尸身上的火被水压了压,突然又呼地一声烧得更旺了,而且那火苗竟然向窦玢扑了过来,窦玢吓得进惊呼一声,慌忙向旁边躲开。
“这尸身上被人浇注了桐油,除非是桐油燃尽,否则用水是灭不了的。”冯其真睨了一眼狼狈的窦玢,淡淡道。
“你方才为何不禀明实情?”窦玢把手中的鱼食罐子丢掉,拍了怕身上的衣裳,唯恐沾上火星子。
窦玢斥责的口吻点燃了冯其真内心压着的怒火,他直视着窦玢,硬着嗓门:“本官办案如何行之,无需向他人禀明。”
窦玢不过是借着祖上的光,在礼部谋了个祭祀清吏司的闲职。冯其真向来瞧不上这些荫封官,平日碍于颜面,都是点头之交。如今他被灵妙寺和索魂堂两案所累,恼怒之下,他再也不顾及长平候的颜面,怼了回去。
窦玢在京兆府众多小吏和自家下人面前被拂了颜面,怒意更盛了,伸手指着冯其真就要开口骂,被窦璘挡住了。
窦璘用袖子捂着口鼻,挡住脸上的幸灾乐祸,低声道:“大哥,冯大人是端王殿下的人,由父亲同他说就好了。”
端王两个字出来,窦玢不敢再做声,恨恨地退到窦敬身后,听着冯其真向窦敬禀明来意。
府门处又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众人望去,原来是大理寺的何典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了。
冯其真面色一寒:“何大人,你怎么来了?”
何典先向窦敬行礼,又向他行了同僚之礼,面上带着合宜的笑意:“本官听闻京兆府外有人装鬼闹事,冯大人一路追至长平候这里,所以本官特来看看。”
索魂堂一事,冯其真心下对大理寺就存了芥蒂,当下便语气不善:“这是我京兆府之事,何大人,你也想插手吗?”
何典收起笑容,肃声道:“冯大人,此言差矣。我大理寺掌刑狱断案,如今,”他指着那具还在燃着熊熊大火的尸体:“堂堂侯爵之府竟然莫名出现了尸体,本寺不能过问吗?”
冯其真冷冷一笑:“圣上说了,我京兆府管灵妙寺一案,你们大理寺管索魂堂一案,何大人,你还是把索魂堂一案破了再说吧。”
何典微微一笑:“多谢冯大人挂心,索魂堂一案本官已有眉目。只是灵妙寺暴徒自称南疆来人,索魂堂的歹人在黑山坳行凶时也自称南疆来人,冯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冯大人若愿意,本官会把收集到的线索告知冯大人。”
冯其真沉寂着,地上燃烧的尸体火焰渐渐小了,那晃动的火苗在他双眸中明灭不定。
何典的话是诱人的。他知道大理寺的手段,死人进去都能撬出几分证据来,更何况是活人。如果能得到大理寺的信息,他手中的灵妙寺一案,说不定也能找到切口。
尸身上的火焰也在窦敬眼中晃动着,眼下的横肉也跟着抖动两下,他嘴角刻意弯起,堆起一丝笑意:“圣上及殿下若知晓二位大人如此同心,必定高兴。”
冯其真抬起眼帘看了窦敬一眼,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孟左相步入穷巷,其中一个根由就是他同朝中其他同僚私交甚好,能影响朝政,被圣上所忌,必除之而后快。朝臣们看着眼里,人人自危,同其他同僚划清边界,意图自保。如果圣上知晓京兆府和大理寺两位主理官员同心协作,难保他们还能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何典面色无波,只含笑望着冯其真。
冯其真咬了咬牙:“多谢何大人的好意,不必了。”
尸体上的火熄灭了,在多盏灯笼明晃晃的烛火下,只看到地上一团黑乎乎地东西,底下是黑色的油渍和一些残渣,那团东西还能大致看得出是人形,面容五官,四肢都被大火烧毁,其状恐怖无比,众人捂着口鼻,盯着这团东西,没人发出一丝声响,安静得可怕。
一阵夜风吹过,底下的残渣被风卷着滚动了两下,似乎那烧焦的尸体也跟着动了动。
围观的人有胆小的,不禁低呼出声。
何典的身侧,有个中年男人,从未捂住口鼻,反而是细细嗅着空气中领人作呕的气味,目光一直紧盯着地上的尸体。
次日,虽然冯其真下令不许透露长平候府有尸体自燃之事,但这种事哪里守得住口舌?上午就在整个上京传开了,长平侯府有些下人还去求了符咒回来贴身戴着,一时人心惶惶,外人路过长平侯府门前,也绕得远远的。
濯音院门外,孟知嬅慢慢踱步,听蓝夜同她说长平候府发生的咄咄怪事。
因今日要进宫帮太后抄佛经,沈月清又特意交代要穿着素净些,她穿了烟柳青白玉兰银线滚边绫衫,玉色凤尾裙,头上的发髻除了那支大雁玉簪,特意加了一支玉兰缠丝排钗,以示面见太后的隆重之仪。
“信送到端王妃手中了吗?”孟知嬅问道。
“送到了。”蓝夜答道。
孟知嬅点点头,蓝夜见她无话,便退了下去。
春樱上前一步问道:“姑娘,您为何不让端王妃知晓是你搭的线?他日事成,端王妃或许会念及姑娘的辛劳。”
孟知嬅正沿着石板路向母亲院里走去,路边的垂柳枝桠越发的青翠了,一缕一缕地垂下来,稍微有点点风就摇摆不已。
她抓住一枝向她面上拂来的柳枝,扯到一旁,冷冷一笑:“吴如惠即便是恨极了李窦琬,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她同端王夫妻一体,端王不喜祖父,她自然不会同端王有二心。”
那边常妈妈匆匆赶来,催促着:“大姑娘,大夫人叫您快着些,您还得去尚书府接沈老太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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