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泽停下脚步，回身恭敬道：“皇嫂。”
皇后款款走来，含笑道：“圣上有我们照顾着，你先回府歇息吧。方才陆右相，蒋国公，何尚书，曹尚书他们说了，明日要请您进宫旁听国事呢。如今国事繁多，又不能耽搁，我们后宫妇人也不懂，又不放心朝臣们自己作主，有你在，我们也就安心了，还望八弟凡事多为圣上思量。”
她说着，便向萧晏泽行礼。
床上的萧晏祯听到皇后的话，眉头跳了跳，只是他依旧双目紧闭，守在床边的李贵妃等人都在留神听着皇后和萧晏泽的话，并未察觉萧晏祯脸上闪过的不悦。
萧晏泽慌忙还礼：“皇嫂客气了，只是臣弟多年不闻国事，许多事情未必懂，臣弟也只能坐着充数，怕会耽误皇兄之事。”
皇后笑道：“如此即可。说到底，朝臣都不是自家人，圣上与你是自家兄弟，遇到事还是托付给家里人才能放下的。”
萧晏泽躬身道：“皇嫂如此说，臣弟自当为皇兄分忧，效犬马之劳。”
出了紫宸殿，萧晏泽捏着手中的墨玉佛珠，并未转动，只是用拇指摩挲着佛珠光润的表面。
这串佛珠他盘了许多年，每一颗他都摩挲过无数遍，那珠子的色泽越发的温润，通透，恰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
出了皇宫，他吩咐平成：“去沈尚书府。”
平成驾着马车，在街上绕了几圈，避开跟踪之人，到沈尚书府让萧晏泽下来，又驾着马车离开。
萧晏泽来到栖迟院，沈世诚和魏然正俯身在书案前，各自拿着一本册子在比对着，沈世诚念一个数，魏然就在面前的算盘拨动几颗珠子，见他进来，向他行了礼，沈世诚道：“王爷稍坐片刻，我和秦楚就要算完了。”
萧晏泽点头，在上首的矮榻上坐下。
一盏茶功夫后，魏然拿起笔在他手中的册子写了一个数目，拿过来给萧晏泽看，道：“王爷，根据各商铺所缴的赋税，我们核算得出要赔付这个数额，按半年的时间，分批从各商铺的赋税中扣。”
沈世诚长长一叹：“这可是一批大的数额，眼下受灾的州府又多，个个伸手向朝廷要银子，我就是个财神爷，也要被扒光了。”
萧晏泽看了看那个数目，又把册子递给魏然，笑道：“倘若这个数额再减一半呢？”
魏然眼睛一亮：“倘若能减一半，这批银子便能应付受灾州府所需的赈灾数额。”
沈世诚看着萧晏泽，笑问道：“王爷是不是已经谋划好了？”
“还不算谋划好，只是初步的设想，你们看看。”他从腰间取出一张纸递给沈世诚。
沈世诚打开来看，魏然也凑过去一起看，看完连连点头笑道：“亏得王爷想出这样的法子。”
萧晏泽淡淡一笑：“这也是端王府的雅集给了我启示。你们商议看看，还有哪些要修改和补充的。”
魏然拿着那张纸走向书案，一面道：“我倒是有两个想法，先一并写上，再同大家商议。”
“如此，微臣可就能安心几日了。”沈世诚呵呵笑道。
萧晏泽望着他，笑问道：“那筹办商铺之事，沈尚书可商议定了？”
“微臣和下属商议过了，这筹办商铺之事，户部可以支持，但半年内的收益至少要有两成，倘若做不到，户部会把投进去的银子取出来，如有亏损，也是你们自己承担。”沈世诚捋着胡子，又笑道：“在商言商，王爷也不要怪我们户部如此计较。”
“成。”萧晏泽干净利落地应道。
“还有一事。”沈世诚看了看萧晏泽，脸上笑容一收：“孟左相那边如何了？大夫可有说他几时能醒来？”
“这几日吧。”萧晏泽捻着手中的墨玉佛珠。
魏然听到这里，抬起头恨声道：“堂堂肱股之臣，被如此迫害，每每想到迫害他之人，特别是那窦敬，我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说的迫害之人，除了窦敬，还有谁，萧晏泽和沈世诚都心知肚明。
“费尽心思扳倒孟左相，如今朝廷这一大摊子烂事，竟没人来收拾，损人不利己，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沈世诚眉心叠起，脸上闪过愤懑之色。
他伴君多年，早已修炼出保护自己的处世之术，人前人后都谨言慎行，如今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压下来，他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萧晏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道：“陆右相今日说了，明日他会提出把窦敬压往大理寺，让大理寺彻查窦敬贪纳银钱一案。”
“好！”魏然拍手喝道，从书案后起身到沈世诚身边做下，兴奋地说道：“微臣回去就按陆右相之意写奏折，明日一早就交到御史台，早日除了这个祸害。”
萧晏泽从沈尚书府出来时，周文在马车前等他，见他出来，忙道：“主子，您可算出来了，小人到宫里找不到你，好不容易在街上截住平成，他说您在尚书府，我又不好进去找你。”
萧晏泽上了马车，坐下问道：“有什么急事么？”
周武调转马头，往岐山王府驶去，笑道：“也不算什么急事吧，就是卫总管让我找到您，说孟小姐在府中等您。”
萧晏泽一把撩开车帘，沉着脸道：“这是十万火急的事，快回去。”
周武愣了愣，忙扬起马鞭打着马背，车轮快速地向前滚动着。
萧晏泽回到王府，沈明川早已在门后等他，嘴里说道：“您再不回来，孟小姐就要回去了，人家等了您一个时辰了。”
“她在哪里？”萧晏泽头也不回地问道。
“紫竹居。”沈明川小跑着追上他，又笑道：“卫总管真是厉害，请了孟小身边的妈妈去喝茶，几句话就哄得那妈妈把祖上三代的事情都告诉了卫总管，亏得有卫总管，要不孟小姐也不能等你这么久。”
萧晏泽没有回应他的话，只大步流星地向前快步走着，他腿长，脚程又快，沈明川很快就追不上了。
沈明川喘着气，扶着回廊的廊柱，向他的背影叫道：“那妈妈刚说到她父亲的事，您有的是时间。”
他话音未落，萧晏泽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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