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迷烟
“清清。”叶纪棠推门进来的时候，向挽清正坐在桌边发呆，整个人坐的笔直，像根绷直的弓弦。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将整个天空都晕染的晦暗不明。
向挽清也没有点灯，就这样将自己笼盖在阴影之中，听到推门声才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清清，我回来了。”叶纪棠单膝跪在向挽清身前。
向挽清像是瞬间卸下浑身的力气，闷闷的嗯了一声，抬手搂住他的脖颈。
叶纪棠反手回抱住她。
方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从森尧那得知向挽清方才与向铭熠的对话，也知道向挽清这难得的依赖与示弱究竟是从何而来，心软的一塌糊涂，搂住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轻抚她乌发。
“有我在。”
他轻声开口，声音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直到窗外小雨逐渐停息，天光逐渐再次洒落，向挽清才从叶纪棠怀里直起身子，冷静过后回想起方才的行为，忍不住面色微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叶纪棠倒是恨不得她对自己多些依赖，却又不希望她次次这么难过，便故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微微起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好了，用早膳去。”
……
他们到前厅用膳的时候，向铭熠早就已经到了，只是桌上粥食一口未动却早已经没了热气，一看便知道是已经坐了许久。见到他们携手进来的时候，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无措。
只是向挽清如今已经调节好了自己心情，见到他也不过微微颔首：“向大人早。”
语气客气疏离，淡漠如斯。
向铭熠睫羽轻颤，向挽清之前对他的态度虽也称不上太好，但不论好恶总归是有情绪，像如今这般客气漠然，倒真像是把他当做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忽略掉向铭熠欲言又止的神情，叶纪棠挥手示意小厮将桌上早就冰凉的饭食撤下去再换一份，随即开口道：“想来昨夜查探的结果，已经有人和向大人说过了吧。”
向铭熠见状只能收回心思，颔首道：“是。”
那山洞内情况，在来的路上叶纪棠也已经和向挽清说过，最后一扇门内，确如他们所料的那样，是大批火药与兵器的藏匿之处，只是这些东西的数量，却远远胜过他们原先的预料。
一旦强行攻打，里面的人若是打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引燃火药，那数量足以将整座山脉都夷为平地。
所以原先联络州官借兵直接攻打的法子，决计是行不通的，那么就只能巧取。
叶纪棠：“我观察了一下，他们将山脉由东往西的一条小溪引流至山脉内部，用以日常用水。”
向铭熠：“晋谦王的意思是往水源中投毒？”
叶纪棠：“也不一定是投毒，我们需要留下活口，而且那里面还有不少被奴役的无辜百姓，用迷药就行。”
向挽清：“但是我们不能保证他们在同一时间会用水吃饭，万一是分批次进行，不仅不能起到作用，反而会让他们产生警惕。”
叶纪棠：“清清的意思是？”
向挽清：“入口的时间可能会有不同，但人总不可能不呼吸。”
向铭熠：“那山谷内部空间太大，若是用迷烟，只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全部覆盖，而且寻常迷烟大多呈烟雾状，若是一下子投入太多，很容易被人察觉出端倪。”
“这个向大人就不必费心了。”向挽清微微侧首，朝着锦碧吩咐道，“去把医老送我的那个匣子拿过来。”
向铭熠一怔，这才想起医老一直便奉命于叶纪棠手下，以他的本事，能拿出些无色无味又能迅速弥漫的迷药，也不算太难。
那匣子是医老送给向挽清出行时所用，虽然不大，但胜在种类齐全，也备有几种迷烟。
叶纪棠：“既然如此，那就将迷烟以溪水入洞穴口放进去，等约摸半个时辰起效后，让州兵服用解药进去。”
向铭熠：“好。”
既已做下决定，他们自然也不是拖沓的人，立刻与此州刺史借兵，并定下时间地点，以待一举缴获。
————
西北兰州魔鬼峽外。
“景大人，按您的吩咐，五圣子的两千亲卫，已尽数放入魔鬼峽。”大帐之内，陈仁拱手禀报道，“五圣子如今正亲自在峡谷外督战。”
“知道了。”景羡微微摇手，示意他退下。
“景兄，老葛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宁可放那沈念的亲卫入魔鬼峽，也不愿让我们亲自剿灭其余叛贼。难不成真的只是怕折损我方将士吗？”
如今沈念不在，葛雄自然也不必遮掩，径直问道，他观景羡做事，向来果决，不像是会因为这种理由就犹豫退缩之人，更何况对方不过三千之数，都是残兵败将，并无威慑。
“请问葛大人。”景羡站在沙盘之旁，指着这魔鬼峽两旁的山脉，“若是我们的人杀入之后，有人在这两边山脉高地埋伏，以地理优势滚落巨石箭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葛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刻开口：“这还用想吗，魔鬼峽狭小崎岖，若有人在上方埋伏，大军无法反抗又难以逃脱，那就是必死之局……”
葛雄的话突然一顿，啧都一声看向景羡：“景兄的意思是有人在此地埋伏我们？可……不应该啊，飓风帮残部是被我们逼入此处，老葛敢打包票绝对没人泄密，那他们难不成能未卜先知？”
“葛大人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不是我们将飓风帮逼入险地，而是他们……将我们引入此地吗？”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万飓风帮众啊。”葛雄连连摇头，“谁舍得拿他们做饵。”
“只怕沈逢那边早就知道了令牌是被沈念拿走，于是立刻传信给飓风帮，但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即便原本舍不得，但如今一万帮众仅余三千残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用来物尽其用。”景羡的手指在魔鬼峽的长道上划过，“若我军进攻，以保万全我必派出两倍之数，以三千残军换我六千兵众，他们虽不算大胜但也不亏。”
葛雄：“所以景兄不将我们自己的人派出去，反而让沈念亲兵去？”
景羡：“山崖落石无眼，这样一来不仅能彻底剿灭飓风帮，还能顺手斩下沈念一大臂膀，两相削弱之下，西岭圣位争夺才更有悬念，内耗才会更大。”
葛雄有些忌惮的看着景羡，第一次庆幸这般心机手段之人，幸好是与他同一个阵营，否则一旦对上，只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景羡看着桌上那延绵起伏的山脉沙盘，眼中露出难得的谨慎：“能想出这一招，极尽果断狠辣，沈逢身后，只怕是有高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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